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综漫]空幻 作者:赤巳 【内容简介】   我们很多的“我以为”都只是我们的错觉。   【HINT】   ■又是狗血梗大合集:车祸、失忆、绝症、复仇、没血缘关系的伪哥哥、被爱妄想……   □就在前一刻决定了结局是BE,或许会补撒糖番外   ■女主真·有病,三观不正,仅代表女主,不代表作者三观   内容标签:综漫网王花季雨季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朝生歌弥┃配角:幸村精市,忍足侑士,切原赤也┃其它:记忆缺失 ☆、[001] 劫后余生·其一      大约在醒来一星期后,朝生歌弥才想起来有件事忘记问。      “那个啊,护士小姐。”绷带中的细缝渗出一丝光芒,她试图靠着这一丁点光线找出对方的所在位置并面朝那方向,“所以我是被抛弃了吗?这一星期完全没有人来看过我啊。”   护士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后发现她的手又不安份,语气带有责备的意味说:“好了,别再弄了啊,过几天就能拆下绷带了。而且你的父母只是在海外工作,一时赶不回来而已……”   “什么都看不见了……”绷带被护士摆正位置,她再度回到黑暗中,“可是我总该有一些亲戚朋友在这边吧?”   “说起来,今早你的母亲来联络了。”护士这才想起来,“说是联络到一位熟人,对方会在最近来医院一趟,出院以后会负责照顾你。”   朝生歌弥耸肩,“……然而我连我妈是谁都不知道啊。”      除了发呆就是睡觉,要不就是检查与治疗,朝生歌弥等了好久才等到除了医院工作人员以外的人来到她的病房。      先是两声叩门声,然后便是病房门被打开,在那之后附近响起了男性独有的低沉声线,在她耳中听着距离不远。   “打扰了。”      声音的主人大概是在门外先叩门再进来的,可是朝生歌弥依然被吓了一跳。目前眼睛被绷带蒙上的她对声音比较敏感,心理上也还没适应这种状况。   在各种意义上。      “你好?”她不太确定地开口。   “……你好,初次见面。”对方顿了顿,才续道,“虽然关系有点远,但我算是你的表哥。”   还以为这种声音肯定是叔叔之类的呢……朝生歌弥于心里吐槽了一下,才回应道:“原来是初次见面啊……”这样也好,不然要是对方是以前认识的人,这刻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才好,“那以后多多指教了。”      忍足最初踏入病房,看到女生惊讶的样子以及她脸上的绷带时也是感到很意外。   他只听说这孩子是他妈妈那边一个远亲的孩子,关系之疏远让他们也懒得去理清,但这女生大概是他的表妹没误。   于是年龄相近的他便派去先跟她认识一下。   本以为先是车祸然后又接近被父母抛弃的她会表现得很失落,可即使双眼看不见,她也似乎很精神的样子,表情与反应也比较活泼。      “我是忍足侑士。”见对方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忍足只好主动问道,“失礼了,请问你是?”   “嗯?啊,抱歉。我叫朝生……下面的名字的话,我想病房外面的牌子应该有写的。”说完朝生歌弥又连忙甩甩手补充一句,“那个,我并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只是……其实最初护士小姐有跟我说过的,但这里的职员都是叫我‘朝生小姐’,所以一时间忘记了。”      原来记忆丧失吗?这可真是有点难处理。   不过连父母都不管,宁可拜托他们这些远亲来照顾也不肯带她在身边,或许还是忘掉重来比较好也说不定。      “那么,我以后能用名字来称呼你吗?”忍足轻声一笑,对这初次见面的表妹心生同情,“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侑士,毕竟亲戚之间用姓氏称呼也是很奇怪。”   朝生歌弥用力地点头道:“好啊,侑士君!”   “以后你一个人生活不方便,出院后还是搬来与我们一起居住吧?”忍足又说。但实际这事她没有选择权,听说本来负责照顾她起居生活的家政妇在车祸后人间蒸发,或许是害怕她的父母把这次事故归疚于她的照顾不妥。      朝生歌弥自己也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在这里也只有一种答案。   “好啊。”   “学校的事……慢慢来吧。”考虑到她的眼睛,忍足便说,“再不,也可以请家教回家教你,我也会帮忙的。”   听到这里,朝生歌弥没忍住笑了,“噗,哈哈哈哈……”   “嗯?”      尽管看不见,她还是向着忍足的方向侧着脑袋,“侑士君是不是以为我眼睛看不见?我眼睛没瞎啊,只是眼皮有点割伤了,过几天就能拆下绷带。”   忍足尴尬地笑笑,“是这样……差点误会了。”      就是脸上有一半都被挡住了,忍足依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不过啊,”朝生自己继续说,拉开被子,“确实是没那么快能出院的样子。”   被子下的双腿都打上了石膏。   “至少没那么快能下地板走路……嘛,听说能康复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当初可是受了很重的伤呢。”朝生的声音虚弱了些,自言自语地问道,“当初我不顾红灯冲进马路,是因为有什么非常的重要事吧?”   忍足只好安慰她,“先别管这些,好好休息吧。有空我会再来的,还有我家的其他人──以后再给你介绍吧。”      只是抽出一点时间来与这位亲人见一面的忍足,三十分后便回到东京参加训练。      “哦!侑士你回来了。”看到拍档踏进球场,向日第一时间上前八卦,“怎样?新认识的妹妹。果然是很难应付吗?”   忍足随手转了一下拍子,漫不经心地说:“看着挺乖巧的。”   “那她果然也要来冰帝吗?”向日又问道。   “还早,没这么快能出院。”忍足拍了一下向日的肩膀,“岳人,你看一下那边的监督。”   “监督?”向日顺着忍足的视线看过去,“监督怎么了吗?”   忍足轻声一笑,“他在瞪你。”      “侑士你──”      只是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并非无亲无故,朝生歌弥的心情就已经好了多。   为了解闷,她常常让护士小姐有空就推她出去逛逛,可是人家也忙,并不能整天陪着她闹,于是来了干劲的她便想到了要自己下床。   朝生把绷带拉开一点,这样总算能勉强看到些东西。      轮椅也放在床边,只要想想办法总能过去……本应是这样子的。      “哇啊!”   眼见只差一点就能够到,可就朝生碰到轮椅的同时也整个人摔下床了。      这一摔,她觉得自己要再延迟一星期出院了。      “啊,糟了啊……爬不起来……”朝生想着没办法,正打算按护士铃时,却听到病房外面有谁在说话,听声音应该不是医护人员。   要是找护士来帮忙的话肯定免不了被骂一顿,能自己解决当然是自己解决,不然找别人帮忙也比让护士知道要好。于是她便喊道:“外面有谁在吗?”      “诶──”对方怪叫了一声,“吓死我了,你是在叫我吗?”   “对啊对啊,你能进来帮忙一下吗?我跌倒了。”朝生隔着病房门对外面的人说。   “啊?跌倒了你不会自己站起来……”说着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是有人会没法站起来,毕竟这里是医院,“真没办法啊,那我进来了。”      朝生歌弥趴在地上像只死鱼一样,还抬起一只手对来者挥挥,“啊哈哈哈哈哈,你能进来帮忙太好了……”   “你到底是怎样搞成这样子的……来,把手给我。”少年似是有点嫌弃她,但还是伸出了手。      少年把她扶到床上去后,得到她的一句谢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朝生问他。   “嗯?我叫什么名字那又怎样……”少年大概是觉得欺负病人不好,还是率直地说了,“切原赤也……知道了想怎样?”   朝生大胆地拜托他,“那切原君,你能再帮我一把吗?我想要坐到轮椅上。”   “哈?你一个人又看不见坐上轮椅还能怎样……”切原忽然想到了个可能性,“事先说明,我可不会帮忙推你出去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探望前辈,不能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切。”朝生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真可惜他不上当,“嘛,那也没关系啊,你帮忙让我坐上轮椅就可以了?”   切原炸毛道:“喂!别以为我听不到啊!你刚刚‘切’了声吧!”   “嘛嘛,小事别介意啊。”朝生笑说着。      “赤也,从远处就听到你的……”   没一会,另一陌生男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朝生隐约从绷带下看到那是个穿着与切原赤也同样运动服的思生……虽然长相比较成熟,但那应该是他的前辈。      朝生便拍了一下切原的手臂,“你要找的前辈?”   “才不是……不,也是前辈,但不是我在找的啊。我是来探病的,前辈怎会出现在这里……”切原吐槽道,然后才回头去解释,“那、那个,真田副部长,我刚刚走到这边,听到这家伙在病房里面叫人来帮忙,我便进去扶了她一下……”   “嗯。”真田看了她一眼,再对切原说,“赤也,你先出来。找不到路的话,文太还在附近,你跟上去吧。”   切原自然是听话地马上就走了。      朝生还在那边小声说:“诶、诶,切原同学我还等着你帮……”说着切原的脚步声经已远去,而他的前辈貌似还在,朝生乖巧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还是真田先主动问道:“朝生,你打算做什么?”   “我、我就想让切原君帮忙一下把我搬到轮椅……”在真田的威严下,朝生马上说出实情,后来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诶?你认识我吗?啊,病房外面就有写着。”   真田又重复说了一次,语气还能听出一点愠怒,可却只是强行压到最低。      他说:“别开玩笑了,朝生歌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诶?”   朝生歌弥只是非常蠢地回了这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时间点开始写 ☆、[002] 劫后余生·其二      “我……”本想解释点什么,可当朝生想到那是以前的她做过什么,即使现在她不记得了也不等于不存在,便再也出不口。      看见她这副样子真田有点抓狂,朝生歌弥不是这种默不作声的人。她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承认她所做过的事,不论正确与否,并说这就是她的做法。   “不说点什么吗?”   “对不起……”朝生只想到这样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朝生歌弥是伤者,又是女生,真田看见她示弱便没法再说些什么。   这就是她在医院里躺着时想出来的新招数吗?   “那么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动。”   意识到对身为病人的她发怒那刻,道理经已不在自己这边,最终真田只是警告了她一声就打算离开了。      “那个,请稍等……真田桑。”可朝生却反而主动挽留他,“应该是真田桑吧?刚刚听到他这样称呼你的。”   真田眉头轻皱,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基本礼貌地回应道:“还有事吗?”   “我以前……”朝生轻吸一口气,然后低下了头重新说一次,“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真田桑应该知道的吧?我是不是对切原君做了……”   真田打断她的问题,“并没有什么。”他连提都不想提及那些事,“要是你真的忘了,那就别再记起来。”      真田的话就像是在否定她的所有过去。   要是真田说的都是真的,那怪不得她的父母会抛弃她。      “打起精神来!”   朝生说着,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      待会忍足跟他的家人还会来看她,要是给他们看到自己这样消沉的一面,不旦会让他们感到不愉快,甚至可能连他们都不愿意收养她了。   要快点振作起来才行。      “歌弥酱?”忍足惠里奈从外面探出头来,慢慢地走进房间在床边半蹲下,“你好啊,我是侑士的姐姐,叫惠里奈。”   朝生歌弥别过脸,轻声试着说:“惠里奈桑?”   “果然跟侑士说的一样,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啊!”忍足惠里奈一把抱住朝生,“歌弥酱,以后直接叫我姐姐就可以了,我也直接叫歌弥吧。”      忍足比他姐慢一步进来,看到已经开始了,轻叹口气,“姐,人家是伤患,要小心对待。”   “嗯?”   “当我没说过……”      朝生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哈哈哈哈……听上去关系真好。”   “对啊。我们关系很好,对吧?”忍足惠里奈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那么以后加上歌弥就是三人了啊。”   “……是。”在朝生看不见的地方,忍足正受着压力,于是回答得相当勉强。   “哈哈哈哈……”      这天他们依旧只是来了一会就走,朝生在分开时非常依依不舍。没有记忆的不安,让她在医院中一个人的时光加倍寂寞,害怕那一室宁静,更害怕会不知不觉间记起了过去的事,回到过去那个疑似被身边人厌恶的自己。      即使只有真田一人的说话,可对现在的她来说经已是所有。      那天护士小姐有空便来推她出去转一圈,两人在草坪附近绕了一圈后,又在朝生本人的希望下去了天台感受一下那里的空气。   她多想伸手抓下绷带看看这个世界。      “诶?那是不是……”   “是朝生歌弥吧。她还在这医院?”   “丸井君,仁王君,你们的声音太大了啊。”      朝生面向声音的方向,伸手就想要把绷带抓下来,可是手却被护士小姐按住了。   “回去吧?”   朝生差点就想要说“好”,可最后她只是摇摇头,坚持道:“我要过去。护士小姐,请推我过去那边吧。”      在轮椅重新动起来的时候,朝生好像听到了护士小姐的叹气声。      那群少年在朝生靠近的时候沉默了,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好在其他人面前说。朝生也大概是察觉到这点,便对身后的人说:“护士小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要再在这里待一会。”   “可是你一个人怎回去?”护士小姐连忙说。   “你有空随时再上来接我就可以……”朝生说着,又对那群少年问道,“或者能麻烦你们其中一位,待会把我推回去病房吗?”   “好啊。”最先回应的是切原,“我来吧。”   旁边的丸井马上就敲了他一下,小声地说:“赤也你……你在说什么啊。”   真田也跟着说:“待会我们会把她送回去的。”   “连真田也……”丸井觉得这世界太玄幻。      既然双方也一致同意,护士小姐也觉得他们不会对她做点什么。毕竟这里是医院,附近也有别的人在,于是便提醒她下午有检查,让她别太晚回去。      在护士回去后,本来就最不理解的丸井最先问:“听说你又忘了?这次所有记忆都没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吗?朝生默默消化着对方的话,点头道:“至少我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法自力想起来。”   “那么啊,”仁王也加入话题,“你还是不要记起来比较好,对大家来说也是。”   朝生默默咬着唇,坚决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听说过去的我……非常不讨人喜欢。”   “要是你有这份决心的话,这很好。”柳也无奈地说,“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记住你这刻所说过的话。因为即使你不愿记起,也并非真的百分之一百不会记起来。”   “我会的,那么我想的话就到这里。还有谁有话想说的吗?”朝生等了数秒,没人再说话后便别过脸向着那大概是切原的方向说,“刚刚说要送我的,是切原君吧?那就拜托你了。”   “啊……嗯。”      真田提醒道:“把她送回去后便马上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别和她一起待太久。   “明白了。”切原简短地应下来,便来到朝生身后,还体贴地对目前双眼看不见她提醒道,“那我开始推了?”   “麻烦你了。”      朝生其实有不少话想要说,想要问,感觉如果是切原赤也的话,可能会告诉她真相。   可是她不敢。   她想要问切原是不是一样讨厌她,想要说其实她本来觉得可以跟切原做朋友。早两天在病房内得到他的帮忙时,朝生还觉得这男孩子挺有趣的,嘴上是嫌麻烦的语气,实际却还是帮了她。      可反而是切原主动说:“那天我没认出来,也没注意到病房外面的牌子,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你的名字时肠子都悔青了。”没听到朝生说话,他便自己继续说,“你年级比我大一年,要不是……反正本来我就不认识你,只是从前辈那里听说了而已。”   “你为什么……算了,现在的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忘了也好。”      切原自说自话地谈起来又自说自话地认为她不懂就不说,听得她心痒痒。      “对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朝生在轮椅上弯着腰,抱着自己的手臂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讨厌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天会出意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妈不要我……我也很想回去以前拍死那个自己啊。”      切原一看她这样就急了,“你……你你别激动啊,要是伤口什么的爆开了怎办!”   “噗哈哈哈哈哈切原君你……”朝生被他的声音一秒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单纯啊切原君你哈哈哈哈哈……”   “你……你别笑了!”切原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最终拍在轮椅的推柄上,“我好歹也是在关心你啊朝生歌弥!再笑我在这里丢下你了!”   朝生一秒收回笑容,非常严肃地说:“等等没你这样做事的啊,还能这样威胁人的吗!而且你不是说我是你前辈来着?哪有后辈对前辈直呼名字的。”   “……再说下去我真的丢下你了。”切原只是重复警告。   “切。”   切原一秒炸毛,“够了你!真当我听不到的吗?三番四次都是这样你真是够了!”      把朝生送回房间后,切原还帮忙把她搬到床上,中途不小心擦到她的衣服时脸都红了,还好现在的她看不见。   ……真的看不见?这样想着,切原把手放在她脸前挥了挥,看到她一动不动才放心了些。      “那我回去了?”   “嗯……”   “为什么是这种语气,有话便说吧,这种要说不说的样子看着就烦。”切原不耐烦地抓抓头发,明明副部长让他尽早回去,可是这人这种样子看着真不爽。      “那我说了?不过啊,你听听就算了……我就说一下而已。”朝生先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懂了你快说吧,我还赶着回去呢。”要是晚了副部长搞不好会亲自来逮人,“想说什么?”   朝生这才敢说:“就是啊……我刚在想,切原君有空的时候能不能……也来我这里一下?……之类的。”说完她自己苦笑着解释道,“不过我以前好像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你的同学们还有前辈们都挺讨厌我……或许你也是……所以我就说说而已。哈哈哈哈……一个人在医院呆着都傻了吧?哈哈哈哈……”      “你真是神经病啊,时笑时哭的。还有那个‘哈哈哈哈’的听着也太让人太烦躁了。”切原越来越不耐烦,头发都被抓成草包,“啊,我懂了。要是有空的话我再来吧……只是有空的时候啊,就路过打声招呼,没空我才不会来。”      “嗯!只是这样也没关系。”朝生马上笑了,“那我等着你啊,我还得住一阵子医院呢。”       ☆、[003] 劫后余生·其三      朝生拆下绷带的时候,忍足便正好在旁边。      “啊,侑士君?”因为至今朝生与忍足见面时都没扒开过绷带来偷看,所以这时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嗯,有种微妙的感觉,不过会觉得“果然如此”。   忍足对她轻点头,“对啊,歌弥。”   确认了后她一改先前呆济的表情,对他绽放了笑容。      尽管眼皮上还有纱布,可是配合眼睛来看……果然她笑起来时很可爱。   于是忍足也回了个微笑。      重见光明后,朝生连忙逮着医生问道:“呐,眼睛上的都拆了,腿上这个何时才能拆?”   “还早着呢,还是你想再断一次?”医生瞪了她这个问题儿童一眼,又对旁边的忍足说,“忍足先生,就拜托你多点来看她了,不然她一无聊就想要下床。”   忍足点头道:“我跟家人都会多点来的。”说着,他又对朝生说,“歌弥,早点康复的话就能早点出院,别再闹腾了。”      听说朝生与他年龄差不多,就差几个月而已,但或许身份是兄妹的关系,忍足总是会把她当成年纪小的来对待,并且逐渐适应了这种相处方式。      “喂朝生歌弥,我……”切原不带眼睛直接闯进病房,发现意外地人非常多以后,心里面简直想咒骂她一百次,这哪里是没人来看她?这不是人多着吗?   朝生没有在意切原写在脸上的内心活动,举起手挥了挥,说:“切原君,你也来了吗?我今天拆绷带了啊。”      后来听了她话,切原自己也发现到这里的人都是医生与护士,心里萌生一种错怪了她的愧疚,可是重点不在这里。   他率直地说出心里所想,问:“原来你不是瞎了啊?”      正当朝生想取笑他天真,忍足却更早一步站过去说:“一上来便说人家眼睛什么的,不觉得有点过分吗?切原君。”   “诶?冰帝的忍足?”切原刚刚没看到站在里面的他,这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又往回走,“你怎么也认识朝生歌弥啊?……这又是你在医院拐回来的吗?”最后一句切原是在问朝生本人。      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朝生的表情马上暗了下来,目光也逐渐向下,最终只是盯着自己紧握着并在发抖的双手。   此刻忍足注意力都在病房里多出来的切原身上,而切原也在看忍足这个多馀人物。   他们两人都觉得自己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姑且也比你年长一级……”忍足现在就不纠结切原对自己有没有敬称了,“原来你也认识歌弥吗?”   切原皱着眉重复他对朝生的称呼,“歌弥?你们真熟啊。”   忍足勾起嘴角轻声一笑,“正是,我是她的表哥。你呢?切原。”即使只认识数天,有关系就是不一样,有底气多了。      搬出了亲戚关系不是没法玩了吗?这样的话也就男朋友之类的关系才能跟他抗衡一下啊。切原心里想着这种事情,于是话出口时也弱气了不少。   “我、我是她后辈……”   忍足微笑道:“哦,原来是后辈。我们歌弥受你照顾……不,还是反过来?”正在享受胜利的忍足这才想起来朝生失忆的事,便向本人问道,“说起来歌弥,你是记起来一些了吗?……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朝生听到忍足的话才连忙抬起头,笑着回答道:“没、没有,我也没事。只是……”她默默看着切原赤也,眼神似是在恳求他。   切原没那么细心读懂她的表情,只觉得现在的她看着很可怜的样子。   “早两天我来看部长时正好她也在,不过她都不记得了……便重新认识一下。”切原也没说错,确实是这样,只是没说完全。   感觉要是他全说出来了,朝生就会在这里哭给他看。      忍足点点头,“原来幸村也在这里吗?”   “对啊。”切原一秒反应过来,这糟糕了……于是他连忙看向朝生,她还是那副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他便安心了下来,“那、那那我还要去看我们部长,先走了。”      “切原那家伙真是匆忙啊,呐?歌弥。”忍足看着切原离去的背影感叹道,那就跟他进病房时一样突然。没一会,还没听到回应,忍足便收回目光,“歌弥?”   “怎么了吗?侑士君?”朝生反应过来后干笑了两声,“哈哈……抱歉,我没注意听。刚刚侑士君是说了什么吗?”   忍足很有妹控的潜质,这刻只是笑着摇头,“没事,都不重要。”      在那之后朝生勉强应付了一下忍足,而且忍足察觉到她的不在状态也没再问她太多问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后便回去了。      朝生这才放松下来,安心地颤抖着。   差一点,她又再次失去自己能待的地方了。   她完全不知道忍足跟切原认识,搞不好忍足还认识他们其他人。要是他听说了那些话……一定不会再像这样对她的。   那可是让大家在她失忆后也不愿原谅她的事情,一定是很严重、过分的。   为什么没有办法把那种过去全部消除呢?      当晚她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地转身了许多次。   关灯后的医院相当瘆人,一想到这点她就更加睡不着了。      直至她在病房门的玻璃上看到一张人脸……      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她马上把被子盖到头上,直至早上为止也没敢拉开,也因此在后来总算睡得着了。   战胜恐惧的只有更深刻的恐惧。      第二天早上护士小姐送来早餐时,看到她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便问道:“即使拆下了绷带你也不用兴奋得睡不着吧?”   “才不是。”朝生伸手拉着护士小姐,指着病房门,“我昨晚……在那里看到一张人脸了。”   护士小姐轻声一笑,完全没当回事,“那是你睡糊涂了吧?好了,吃完早餐还得吃药呢,便乱想了啊。”      朝生那个气啊,要是医院闹鬼了那还能住人?所以才不承认是吧。   绷带拆下了朝生也能更容易移动自己,即使没有切原也能一个人坐到轮椅上去了……虽然推轮椅的手势还不太习惯,推没两下就累了。      滚滚轮子停一停的情况下,半天过后她还在这楼层待着。   说起来,切原那个住院的前辈也是在这医院吧?不知道是哪一个……反正上一次说话时,大家的语气都对她没丁点好感。      “朝生小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尽管恢复有记忆至今才没过多久,可朝生经已对这种语气锻炼出一种反射动作──跑。   如果正在爬下床的话滚回去,扒绷带的话弄回去,如果正坐在轮椅上的话……反正不管哪里先找个地方躲啊,被抓住又得听一顿说教了。      然后看到旁边病房正开着门,朝生没时间犹豫马上就滚了进去,还不忘替对方关上门,自己则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声音。直至认为好像没有医护人员看到她进去时的样子,她才放心下来,别过脸对这病房的主人说:“抱歉啊,刚刚被护士追杀,所以便进来躲……一躲。”   这病房的男生……朝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对方是很好看,可不只是这样,她应该还有别的一些想法。      男生对她轻声笑道:“不要紧。”   对方只是客气地微微一笑,朝生便马上涨红了脸。她害羞得想马上离开,于是便说:“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正当朝生想要打开门,便听到外面的护士在讨论着有没有看到她经过的事,只好哭丧着脸回头说,“对不起,还是再把我藏起来多一会吧,现在出去你会被当成帮凶的!”      “呵呵,好。”   “……真的,打扰了。”      即使是情况所逼,朝生还是感觉非常不自在,然而每次她觉得差不多了,想要出去时都能听到护士的声音,也就不敢开门了。   大概错过了两、三次机会后,朝生尴尬地回头说:“好像……在逐个病房找我的样子。”   男生点头道:“那么你躲在这里,早晚也会被找到呢。”   “对啊!那怎办……”朝生皱着眉咬紧牙关,歪着脑袋,最终决定道,“我还是出去吧,可不能连累你啊。”      男生也没说什么“没关系”“不介意”之类的客气说话,只让她小心点回去。   那种若即若离的语气挠得她心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温柔还是在用微笑疏远她。      离开前,朝生鼓起勇气回头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啊!”      这就像是临终时的遗言一样,说完后把FLAG立好她很快便被护士小姐抓到,对方马上就说着要把朝生推回病房之类的事。然后男生的病房便再次回归寂静。   早在朝生进来前没多久,他的房间还有着其他医院的孩子,只是刚被护士赶回去罢了。   这刻男生的脸上还带着对朝生的微笑,表情定格在朝生回头对他道谢的那一刻。      “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呢。”男生的微笑逐渐消失,变成深刻思考时的模样,“到底这一个又是不是真正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就通宵了,都早上十点了啊 ☆、[004] 劫后余生·其四      对于医护人员来说,朝生的活泼与难搞程度在认识了越来越多人后直线上升,不过看到他们曾经觉得或许救不回来、奄奄一息的病人现在这样有生气,那是件好事。   应该是件好事吧……      “唉,又不在了。”最近护士小姐推开病房门没看到人的次数也直线上升,不就拆下了绷带吗?下一回该连轮椅也不给她放这里。护士小姐本想着待会再回来,转身却看到朝生自己回来了,没好气地问道:“朝生小姐,你又跑哪去了?”   朝生自己也担心过轮椅被没收的事,嬉皮笑脸地滚回来,“只是出去看了一下,不就回来了吗?是时候吃药了吧。”   “是啊,不吃止痛药待会又有哪里痛起来的话你可别在床上滚。”护士小姐毫不留情翻旧帐,她曾经试过忘记吃药时间,结果药效过了,本来能忍受的疼变得难以忍受,一回病房便在床上打滚,“不过康复的进度挺快,应该可以很快出院了吧。忍足先生他们一家人也在等你退院呢。”   朝生却说:“不,医院里也没这么差……也挺好的。”把护士带来的药丸一口吞,然后她又想着要出去了,“那我去散个步了!”   护士小姐也赶不上她锻炼出来的滚轮椅速度,“朝生小姐!”      离开病房后,朝生一直往前,再次来到那次避难的病房外。   那里总是有着不少孩子,而她却再无勇气进去。      回头朝生回到自己病房里,伸手把忍足前些日子拿来的花取走了一半,单手执花单手推着轮椅再次回到那个病房外面。   可是才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面就已经谁都不在。   朝生想着只把花插到花瓶中也好,这样也不算白走一趟。然而正当她手刚出去,便听到身后半掩着的病房门忽然被打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   然后便是一声怒吼。      手中的这一小束花因为朝生受到惊吓而松开散落了一地。本来花的保质期就不长,这样一来,上面的花瓣也因此掉了不少。   看着这一地狼藉,她心里面同时想着要以吼叫诘问那人来意,又想着不管一切放声大哭。这两种不一样的心情让她没法做出恰当的表情,只能面无表情地面对。      “我问你在做什么!”对次再次问道。      朝生缓缓地推着轮子转了一圈面向病房门外,抬头发现这人穿着与切原同样的制服,终于想起来这是他的前辈,她也见过的。   “真田桑……我只是,想要把花分一点给他而已。”   “不需要。”真田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你回去吧,我会收拾的。”      朝生就那样看了真田好一会,然后便低下头推着轮子出去,真田也让开了路给她。   他看了一眼朝生离开的背影……尽管看似有点落漠,但他还是没再理会,回头进病房蹲下去把那一地的花捡起来。      “真田?原来你来了啊。”病房的主人回来看到真田在有些意外,“地上这些是……”   “朝生她来过了。”真田把比较完整的先捡起来,剩下的打算借扫帚来清理,于是他站起来对面对对方,神色凝重地说,“幸村,要不你还是回去神奈川的医院复健吧。”   站在病房门外的幸村只是轻轻一笑,安慰真田道:“没关系,她还不认识我。而且,我也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没这种必要。”   “可是……”   幸村笑笑,又说出多一个理由,“只有在这里才可以确认她的记忆恢复程度。”      下午护士小姐路过看到朝生竟然在病房内,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个能出去就绝不一个人待在病房的朝生,竟然会那样乖乖地坐在床上。护士小姐本想着过去看看样子,可是却看到有别的人来看她了。   不是平常去探望她的忍足一家或是黑发少年,是同为病人的一个男生。   于是她便猜测到或许是年轻人的事情,就不进去妨碍他们了。      幸村在门上轻叩两声,“不好意思,能打扰一下吗?”   朝生本来放空了思绪,听到有点熟悉的声音便回过神来,发现是那个个病房的男生后惊讶得说不出话,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回也没想到适合的话。   “刚刚真是抱歉,我的朋友为你带来麻烦了。”幸村从背后拿出一束花,伸到她面前,“这是我朋友带来的,分一半给你当是赔罪,可以吗?”   “诶?”反应过来后朝生连忙拒绝,“不、不用了,本来我就是想要向你道谢才拿花过去,怎能反过来让你送我……”   幸村只是轻笑一声,道:“没关系的。”语毕,他便把那半束花放进同样只有半束花的花瓶中。      两种颜色截然不同的花挤在同样的地方,乍一看有点违和,可也并没有很奇怪。      “那么……”幸村把要事完成了后便打算离开。   “那个!”朝生喊住想要回去的他,“要是你跟真田桑认识的话,也就是知道我做过了什么……所以,连你也讨厌我吗?”   幸村只是反问她自己,“要是你做过会让我讨厌的事的话。那么,我先回去了。”      这种答案说了等于没说。      自从知道了那病房的男生认识真田后,朝生便没敢再去那里偷看,更别说进去找他说话。至今,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先前坐在轮椅上过去时也没想过要抬头看一下牌子。   等到她可以试着用拐杖走路时,再经过那一带,可再没有谁的病房里满是孩子们的笑声,也再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笑着的男生。   看来是……退院了呢。      要说后悔朝生倒是没有太多,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一想到自己本来应该是认识那个人,却因为自己作死遭到大家讨厌……而且还因为出意外把这些都忘了。   切原也好,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也好,应该都不是因为一点事就讨厌对方的人。      “喂朝生!让人来看你自己不待在病房是怎样……”切原烦躁地走过去,“腿还断着就别老想着走路啊,乖乖用轮椅不好吗?”   朝生目光一直放在切原身上,看着他走到自己旁边,有点意外,没追究他的发言,只是惊讶地问道:“你怎会从对面来?……我还以为你的前辈退院了后你就不会来了啊。”   “只是路过这一带,想起你一个人很可怜便进来看看你而已。怎料你还不在病房,害我还得出来找你。”切原看到她的步伐非常不稳,有点着急,“你到底会不会走路啊?不会走我来扶你吧,要是让你再摔断腿了……说起来,你那里的表哥有来看你吗?”   “走路我当然会啊,不就是腿断了现在练习中么?”朝生反驳道,“侑士君的话,他有来啊……不过好像平日有事要忙,不是每天都来。”      切原这样说着,还是直接伸手扶了,朝生也没有非要自己走,把重心的一半托付到切原身上。回病房里坐下来后,切原倒了杯碳酸橙汁给她。   朝生笑着说:“哪有人来探病带汽水的?”就是嘴上这样说,可她还是伸手接了。   “不要就算,”切原马上收回手,“我带回去自己喝。”   朝生马上抢回来,“别、别啊,我喝!谁说不要了!”   切原一边取笑着她这副模样,把汽水再次递过去,并道:“那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可没空常常来看你。”   “常常?”朝生眨了眨眼,笑着反问他,“切原君你不是说只是路过才偶尔来看一眼吗?”   “就你多话!”切原往她的杯里添汽水,“喝你的吧。”      有免费饮料朝生也懒得跟他计较,把大半杯汽水喝光了后,切原本想替她再倒一点,听她问自己说话才没继续下去。   “对了,切原君跟侑士君很熟吗?”说着,她把纸杯放到一边去。   “啊?哪里熟了。”切原皱起眉,说明道,“只是认识而已。”   朝生便拜托他,“那要是你再次见到他,能不说我的事吗?”   切原一时没听懂,“哈?没事我跟他说什么……”   朝生打断他的话,续道:“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现在我只有侑士君他们而已。要是他们不愿意收养我的话……”   “收养?”切原越来越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变成那样啊?你爸妈呢?”   “我的父母好像是在国外的样子,他们把我交给侑士君跟他的家人了。”朝生低着头,表情相当痛苦,“所以啊,要是他们不要我的话……未成年的我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      “等等啊,”切原听懂一半没听懂一半,抓着头发问道,“但你以前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以前好像是聘请了家政妇照顾,但她辞职了。”朝生闭着眼摇头,以前的事她也没有很清楚,都是听说回来的,只好猜测道,“大概未成年人本来就需要监护人在身边,这次意外后不能再这样,所以才将我交给侑士君他们一家吧。”   切原却把重点放在别的事上,“那,你退院后……要转学吗?”   “转学?……啊,对啊。”朝生苦笑道,“反正我也不能再回去跟你们一所学校。”      怎可以这样。    ☆、[005] 劫后余生·其五      练习开始前,幸村忽然对切原招手让他过去一下。   切原有种不好的预感,便看了眼他们副部长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要是副部长对部长说了他什么将会被部长训的话,那么真田这刻一定不会有好脸色,而且切原也不记得自己最近有做过什么连副部长的拳头都不够使,需要惊动部长亲自处理的事。      小心翼翼地靠近后,切原问了声,“幸村部长,找我有事吗?”   “不用这么紧张,不是要责罚你。”看见后辈不安的小表情,幸村觉得切原有点可爱,“上次比赛后,你是去了医院吗?”   “诶?”   幸村自己又说:“嘛,这事基本上是确定了,不用你承认。……是去看朝生吧?”   “诶!”   听到朝生的名字,切原下意识是再去检查真田的脸色黑不黑,又听到幸村说:“放心吧,我没告诉真田,也不是打算责备你。我无意管束你的交友圈子,只是作为对她认识比较深的人,有些事想要提前告诉你。”      要说想不想知道朝生的事,切原是偏向肯定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她以后不会再回来立海后感到一丝失望。   “请告诉我吧,幸村部长。”后来他又连忙补充一句,“不过我可没跟她说过有关幸村部长的任何事啊!一句都没有。”   切原能有这种觉悟,幸村以赞扬的眼神看着他点头,才道:“我也跟她接触过了……嘛,虽说是对方无意中找来的,但看反应,她应该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她就是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也有与过去相同的部分。”   切原连忙问道:“有哪里一样?……她是对部长做了什么吗?”   “现在的我,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所以并没有做什么。”幸村思考了一下,“要说的话,大概是眼神吧。她看着我的眼神跟以前很相似……很像最初入学时的样子。”      朝生是三年级的,入学那时的事切原根本不知道,就是至今他对以前的朝生,印象还停留在“部长的同班同学”以及“给部长惹麻烦的人”而已。因为年级不同的关系,两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既没这种机会,前辈会也经常让他别靠她太近。   所以,那天他才会没认出蒙上眼睛的她。      “幸村部长,这是什么意思?”没听懂的切原直接问道。   “现在的她看起来很正常,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她终究是‘朝生歌弥’。”幸村抱着手臂,眉头轻轻皱着看着远方,“那只是因为没有了记忆而已。”   切原还不想放弃,“可是……只要不记起来,应该没问题的吧?”   “那是她人格的一部分,就是以后都不会再记起来,只要继续制造新的记忆,她将会慢慢接近以前的自己。”幸村收回目光,单手搭在切原的肩膀上,“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   “以前她就常常忘事,这次只是忘得比较多而已。”说着,幸村一笑,“可是做决定的是你自己啊,赤也。”      要是有个人在身边拉着她,或许她便不会……不过要现在的切原去决定这种事也艰难了些,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尚浅;但也因为这样,能够容易地做出放弃的选择。   “赤也,朝生不会一直这样正常下去。”幸村在最后又说,“她早晚会回到以前的那种精神状态与思维模式。”      在那天以后,朝生有好一段时间都没再看到切原出现。不过本来他会来这个医院是为了看前辈,前辈退院了那他也应该没多少机会再来。      忍足在进病房时顺便叩了门引回发呆的她的注意力,“今天感觉怎样?”   “侑士君!”看到忍足来时,朝生马上走下床,炫耀道,“快看!我已经可以不靠任何东西自力站起来了!”   “那可真是厉害啊。”忍足笑着说完,还是马上走去她身边把人扶着坐回去病床上,“但你也不要太勉强,万一又受伤怎办?”   “没这么容易啦,我自己有分寸的!”朝生笑着比了个胜利手势。   “说起来,刚刚去见了医生一趟。”忍足笑了笑,“有个好消息,要猜猜是什么吗?”   朝生猜测道:“嗯……他终于肯放我出去一天了?”   “很相近。”忍足摸摸她的头发,才接着说下去,“是你可以提早出院了。前提是,你得表现得好点,要是复健效果不错的话,下星期就能出院了。”      然后忍足便带着朝生出去做复健,也一直在旁边看着,没一会迹部打来问他何时回去才想起接下来还要回去练习。   看着朝生一步一步地试着靠自己的双腿走路,忍足忽然有点于心不忍。她明明这么努力,却为什么会……      或许他应该早一些知道的,虽然可能最终差别不大。那时他的母亲会那样爽快地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女儿”,除了因为朝生经已去世的祖母曾照顾过他们,还有同情朝生以外,更多的是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也打扰不了他们多久。   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那么就当是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而朝生却连这种事都忘记了。      忍足的父母本来没打算隐瞒的,只是还没找到时机说,本打算在接她出院回家时告诉他们姐弟,但没想到他们会对这个女生这样有好感,才不得不提早说出来。   受到打击的忍足,便向监督申请了半天假来看看她。除了最初见面那时,其他时候他都是等练习完结了没别的事情时才来的,可是现在……不看看她的样子便不放心。      “那歌弥,我今天先回去了。下次再来,你可别乱来。”   “嗯,知道了啊!”      就在忍足回去后再过两天,切原终于现身。   朝生迫不及待拉着他说自己很快就能出院的事。      切原却不怎样能听进去,“啊,是这样。那你要跟冰帝的忍足他们一家人一起生活了啊。”   他一边想着要是朝生远离幸村多一点,就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变成像幸村所形容的那种状态,但到时候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跟她见面……也是说不准。   因为现在的他只是因为“同情”才来看她而已,以后她有了新的家人也不再需要他出现。      “怎么了?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啊。”朝生夸张地拍了切原的手臂一下,“我能够离开医院你就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啊,这不是很好吗?”切原还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得无懈可击,奸狡地笑了声后回到平常的自己,“这样就不用本大爷特地再来看你了,也不用我再花自己的零用钱买慰问品来。”   朝生不爽了,皱起眉说:“别说到好像我勉强你带东西给我啊,我只让你的人来又没让你买……嘛,要不以后出院了我请客?”   “……诶?”切原的重点完全在以后还能见面的事上,“你要约我出来吗?”   朝生被这说法惹得脸红,急着说:“怎、怎么了,出院后不能见面了吗?还不是你说用零用钱买了慰问品给我才想着回礼……要是你不需要就算。”   “谁说不要了?我零花钱可是打算存下来买东西的呢!”切原一脸奸诈地说,“那以后让你包办几顿午餐我就能多省点了。”      朝生也不想吐槽切原,本来就是他先把钱花在她身上的了……   “对了。”说到出院,朝生又想起另一件事,“切原君,你好像是不太清楚我以前的事吧?所以才会不怎样抗拒跟我待在一起。”   说到这事切原就郁闷,那天幸村跟他说的话还记忆深刻,于是这刻也只是不太耐烦地回了句。   “哈?那又怎样?”   “就是啊……你能不能打听一下,以前的我是怎样的?”朝生说时也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知道切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切原很想避免这种话题,“这……你知道了又怎样。”   “可是以前的我也是‘我’啊。”朝生担心地说,“我怕我会无意之中回到本来的样子,为侑士君他们带来麻烦。”   切原不满了,“又是忍足那家伙,你是多喜欢他……们啊。”   朝生却只是摇摇头,尴尬一笑后说:“不是喜欢不喜欢的原因……当然,我现在也很喜欢他们。但是啊,当初我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时,谁都不在身边,谁都没来看过我。那时候我一直担心着自己会不会第二天就被赶出医院,然后无家可归。后来,侑士君出现了。”      切原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朝生并没有生气,只是问:“你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吗?”   “额,是我不好,就别再说这些事了。”切原只想着怎样让她忘掉这些,“那啥,以前的事我回去试着打探……不过啊,别抱太大期望,毕竟前辈们都不怎样喜欢说这些。”   “嗯,没关系啊。”朝生看着他一笑,“看来我又麻烦你了呢,切原君。嗯……多请你吃几顿饭补偿?”   “不是补偿,是谢礼吧。”切原伸出尾指,“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有更新的,但我……忘记定时间了 上面这句话是28号早上写的,但我又!!忘记确定时间了…… ☆、[006] 劫后余生·其六      那天复健完回病房时,朝生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看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最近联络不上,晚上会来拜访。没有写时间更没有下款,就只有这么一句话的奇怪留言,而且晚上的话,应该是禁止探访的时间段才对。   朝生没有特别将这事放在心上,但也有点期待晚上会不会真的有谁来找她。到现在她的记忆还是跟白纸一张差不多,最近添上的几笔记忆也不是过去,而是最近发生的事,她还是对过往一无所知。   不论是忍足还是切原也好,他们也不认识以前的她。      “很久没见,歌弥大人。”   “……大人?”      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朝生忽然听到有谁在叫她的名字,从床上坐起来后,她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一个少女,而原本应该关上的窗户也被打开了,窗帘也在随风飘扬。   朝生问那少女,“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是的,白天应该留过讯息……”少女有点困惑,可还是续道,“这是骸大人的传言,要是歌弥大人没了归处,可以来黑曜跟我们一起。”   朝生侧了侧脑袋,“抱歉,我好像忘记了以前的事……全部,所以我现在听不太懂。”   “是全部……吗?”少女再次感到困惑,皱着眉低下了头,“骸大人说过,这只是给予你一个选择,要是不需要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成你不需要吗?”   “等等啊。你是谁?骸大人又是谁?能简单说一下吗?”   “我是库洛姆·髑髅。”少女并没有多说自己的事,只说了名字,“骸大人的话,按照本人的说法,你们只是‘认识的人’,但歌弥大人对骸大人是以兄长来称呼的。”      这下朝生更不懂了,简直满头都是问号。她原来还有个哥哥的的吗?听上去……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而且也不曾来看她,甚至现在都只是派人来传话。      “所以……我们是兄妹?”朝生只想确实这一点。   “从血缘关系上来看,并不是。”库洛姆解释道,“只是你的父母曾经想要收养骸大人,直至现在他们仍有联系。”   “……”讯息量有点大。   不过朝生大概懂了,这算是继兄妹?可是为什么是“想收养”而不是“收养了”?感觉还是有很多不清晰的地方。   于是朝生便说:“住处的话我已经有了,但可以给我那位骸大人的联络方式吗?”   “现在骸大人没法自由活动,能跟骸大人联系的就只有我,所以平常都是靠我来传话……”库洛姆想了想,又说,“要是有必要,骸大人会亲自来见你的。那么,今天我先回去了。”      结果到最后,朝生除了知道自己大概还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哥,而这位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没法跟她见面,其他事情好像还没搞懂。而且,到底那个叫库洛姆的女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也要再确认一下。   不过至少现在她没打算投奔他们,也没必要马上查清楚这些。   比起这些,还是切原那边的消息也让她在意。      可是出院前最后一次再见面时,切原却对她说:“其实你也没必要知道过去啊,只要你现在知道接下来怎样做就可以了。反正也有忍足他们在,我也……会时不时去找你,你不会变得跟以前一样扭曲的。”   “扭曲?”尽管切原无心说,可朝生还是捕捉到这个词语。   心想糟糕了的切原却在她的目光下不得不说:“啊,是很扭曲。你好像从最初入学起就一直一个人,至少我每次路过看到都是这样,所以后来才会发生些什么吧;但现在不同啊,不要再管以前的事,你一定不会再那样……那样奇怪的。”   “所以,切原君,你是听说了什么吗?”朝生看着他的双眼,引导他说出来,“照实说吧。”   切原叹了口气,“这是我无意中从其他女生那里听到的。你出意外前一天,在班里面跟女生哭着吵架,然后丢椅子丢书桌,不论是你还是跟你吵的人都受了一些伤。……你说,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一般人会做吗?”   “……”朝生一时无话可说,“以前的我,好像相当疯狂啊。”      切原是听到班上女生们讨论才注意了一下,她们是朝生班上女生的后辈;而他没告诉朝生的是,那时她们吵架的原因是幸村精市,也是朝生会暴走的原因。意识到只要说破这点就会让现在的她改变,也会为幸村带来麻烦,切原非常不想谈及与幸村有关的话题,而偏偏她想知道的一切都与幸村有密切的关系。   哪怕像幸村所说,朝生本来就是那种样子,但要是避开幸村,也大概不会表现得那样明显,疯狂得那样彻底。   朝生吵架的时候除了弄伤了自己与别人,还弄碎了好些玻璃,丢坏了好些桌椅。   ──就像是为了发泄一样。      更有人说,第二日朝生会出意外是她故意这样做的,即是自杀,只是方法奇怪了些,不然也很难想出会有什么原因或目的令她那样做。   要不,就是那时她的神志相当不清醒。   反正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事。      真的,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切原担心地想。      感觉到切原真的很抗拒对她说这些,朝生对他一笑,“抱歉,切原君。以后你不用再替我打听,我知道该怎样做的了。”以后只要自己想办法就好,或许也能透过发现什么回复记忆……如果回复记忆以后她还是选择了同一样的做法,那也是必然的结果。      以前她只是一味否定着过去的自己,但以前的她会变成那样当中一定有些理由。她现在真的非常需要忍足他们,需要到宁可抛弃曾经的自己吗?让这刻的她来回答的话,是的,但她想先了解再决定要不要以这种性格走下去。   要是那时还希望忍足他们不讨厌自己,那她应该能做到的……应该。   只是,以前的朝生歌弥真的现在的她差距这么远?还是只缺少了扭曲的部分,实际还是差不多。   她好像有点害怕起来了。      周六忍足跟惠里奈抽空来医院接她出院,需要打包的行李基本上都是忍足一家人买来的。两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双腿还不是太好使的朝生,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腿不方便的关系,目前他们把朝生安排在一楼的客房里,等以后能走楼梯了再搬过去。      朝生自己也知道自己本该再待久一点才能出院,如今能提早绝对是忍足一家人的意思。他们宁愿提早把她接回来也想让她早点离开医院,甚至还为她请来了一位专门来照顾她。   考虑到找人选的时间,或许忍足的父母从最初就开始就打算这样做。      把朝生接到家中后,忍足又赶着出门了。   “原本的行李都放在原本的家里,等我晚点练习回来再陪你过去拿吧?”忍足一边穿鞋子一边对身后的朝生说,她正坐在他们向慈善机构借回来的轮椅上。尽管朝生已经可以试着靠着墙壁独自步行,但始终没法像以前一样,而且要是走太多路反而会有反效果。   朝生怎敢再麻烦他,马上摇插头,“反正我都忘了,也不知道有什么要拿。侑士君先去忙吧,这事不急。”   “那好吧。”朝生越懂事忍足越心疼,“要是我待会回来得早便去一趟,晚了的话就下次,这样可以吧?”   朝生点点头,“那侑士君,路上小心。”   “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忍足站起来时顺手摸摸她的头发,然后再转身走出大门。      尽管不知道‘骸’是怎样的人,但朝生总觉得,忍足侑士才是她真正的兄长。而且比起毫无血缘关系的骸,至少忍足侑士是她的远亲。   为了迁就忍足他们的时间,朝生的出院手续办得相当早。目送忍足出门后,她便吃了点药就回房间接着休息去了。   醒来时经已是下午,再吃点忍足妈妈准备的饭菜忍足便已经回来。   果然比起医院的膳食,还是家庭料理要美味得多。      “啊啦,侑士你回来了。”忍足妈妈刚从厨房出来,“正好歌弥刚吃了点,你要不要也吃一些?练习累了吧。”   忍足看了眼时间,还早,想起与朝生的约定便说:“我先跟歌弥回她的家拿东西,回来的时候也正好吃晚饭。”   “不用急啊,先吃一点吧。正如阿姨所说,侑士君你也练习累了。”      听了朝生的话,忍足便简单吃了些再出发。      朝生这时才问:“对了,侑士君练习是什么练习?这个时候的话,是有什么比赛吗?”   “怎么了,切原那家伙没告诉过你吗?”忍足想了想,他自己也没说过,可能对方也是同样别没多纠结了,“我们都是学校网球部的正选,暑假有比赛。”   “诶,原来都是网球部,怪不得会认识……”朝生也想起来了,当初切原就是称呼真田作副部长的,而且也是穿着运动服。不过那时候她也不怎样在意这些事,现在也只不过随口一问。      “到了。”忍足指了指外面,“地址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你以前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一直很顺写得很随意,但这章不行了 ☆、[007] 回忆枷锁·其一      比起贵重物品,朝生更想在这家里找到有关记忆的线索。   听说意外发生后,被送到医院的她身上并没有太多东西,只有基本的证件与钥匙,连手机都没有找到。最初她在想是不是在事故中损毁了,但怎样打听都没有任何消息。   那么,只可能是放在家里了,但她又找不到。如果不是最近丢了,那就是一直都没有手机……听了切原的话后,她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没有能联络的对象所以没用,唯一可能联络的那个哥哥又不像是能用手机联系上的。      不过她找到了本笔记本,那好像是日记,但只写了一页,前面或许还有记录过,但被撕掉了。      “写日记的初衷,是想让以后自己出现记忆混乱时能看到,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避免被植入错误的资讯……又或者是,越是正确的记忆越容易忘。”   “后来我发现,没有什么事必需记下来。”   “错就错吧,纠正了只会更难受。”   “要是假如有一天我把全部事情都忘记了,又能看到这段说话,那么你什么都不必努力回想,顺其自然吧。”   “该记住的总会明白,不管是对是错。”      朝生试着拿笔在旁边复写一次,确定这是她的字迹部没错。   本以为会是线索的日记,却经已预测到这种未来并让她放弃。而且看样子,她以前还真的……非常善忘──或许这不能单单用“善忘”两字来概括。   不知道过去就不知道未来该向哪方向前进……过去真的没任何事值得记住吗?像切原所说,只要像现在这样过下去就可以了?      放下笔,朝生一把撕掉了那页所谓的日记。   这确实没用。      最后朝生把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必需品带走,能用回原来的便不用忍足他们再买……不过她住的地方在东京来说算是不小,而她又只是跟家政妇两人同住,可是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一切都只是最低限度地准备好。   除了家具以外,里面也没什么摆设,相当简洁。这让她怀疑自己以前到底是怎样过生活的,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活着;至少她看完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偏好,对什么比较有兴趣。      忍足本打算至少扶她上二楼,但她说不用,便坐在沙发上等她。毕竟那是女孩子的房间,又是她不知道的过往,不想随便让人看到也能理解。   她下来后忍足便说:“东西真少呢,这里。”   “感觉过得很省钱啊我,”朝生一笑,“没人管着也这么自律,不夸我一下吗?”   忍足笑笑,故意敷衍地说:“是、是,歌弥真乖巧啊。”      立海与冰帝就是不一定会对上,在赛场还是有一定机会遇到。在朝生出院前,切原有给她自己的号码跟邮箱之类的联络的方式,但几天过去了还没收到任何联络,这让他有点着急,远处看见忍足侑士路过都想过去抓住他问“为什么你妹出院后还不联络我啊”。   要不是正副部长都站得跟他比较近,或许他可能真的找个机会溜出去问一下了。      注意到切原的忍足找了个点离开大队,偷偷溜到那边找他,忍足也想知道多一些朝生的事。   他总觉得现在的朝生与最初见面相比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回复了些许记忆,总是一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然后,她会在发现忍足就在附近后换回那副单纯的笑脸。      或许忍足是没有要把她照顾得这样妥当的义务,忍足父母也只是让他们两姐弟有空就陪陪她。忍足惠里奈也就有空便在家跟她聊聊天,看看电视杂志之类的,做一些女孩子之间经常会做的事,并没有想过要去打听她的过去与想法,完完全全就是只想让她现在过得舒适一点。      可是忍足不一样。   他不想以后她不在了,却没人记得朝生歌弥是个怎样的人。      看到忍足侑士对自己招手时,切原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幸村察觉到后,只是轻声说:“是找你的吧?去吧,快去快回。”   “是的!幸村部长!”说着,切原便小跑着过去了。      真田回头看到切原去了找冰帝的选手,便对好像知道什么事的幸村问道:“冰帝的忍足找赤也有什么事吗?”   “现在的朝生好像在忍足那里。”即使切原没说,幸村也早已打听到了,“看来她过得很不错,有位这样关心她的哥哥。”   “哥哥?”真田听着幸村这话觉得有点微妙,可也只是眉头轻皱没再多问,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人就不再理会,这事交给幸村处理就好。      切原自知自己有求于人,态度放软了下来,“忍足桑,朝生最近怎么样了?”   “啊,她很好啊。”忍足回答完后一笑,反问他,“你刚刚一直往这边看过来,就是想问这些而已吗?”   “那、那是……”切原索性问出口,“出院前想跟她交换一下号码,但她不记得自己的号码什么的,只是我给了她。那时她也说会找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啊?”   “不行啊,切原。这种话有时候只是客气一下……好了,别再瞪我。”忍足心想这孩子真听不了玩笑,摇摇头重新说,“或许是她还没有手机吧。她没说,我也一时忘记了,回去再办一个给她用吧。”   “那、那就好。”切原于心底里松了口气。   忍足忽然问他,“对了,你们今天还有比赛吗?”   “没啊,怎么?”   “我也没,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些话?”忍足补充一句,“关于歌弥的。”      在那之后两人各自回大队告知早退的事,反正后面也没什么大事,双方的部长都轻易地放人了,于是他们便在附近找了个快餐店买了些饮料小食坐下来,地点主要是迁就切原。   忍足只是要了杯饮料,切原则要了一个套餐,忍足便先等他吃完再说。      “抱歉,让你等我了。”切原吃完食物后喝了口饮料,“有什么话想说吗?”      不论忍足还是切原,双方都是想着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有关朝生的资讯,才会像这样提出与接纳这次行动。   忍足第一句便问:“切原以前起就跟歌弥关系很好吗?”   “哈?怎么没缘没故劈头就问这种问题……”切原感觉非常尴尬,只好随便回答道,“不、不熟啦,在医院见到后才熟起来。”   “那么你们也熟络得挺快。”原来也比他知道不了多少,忍足有点小失望。   切原反说他,“你不也是吗?明明是她的哥哥,以前应该没多少来往吧?”要是他能早点跟朝生打好关系,她也不会至于那种地步,而且听忍足的语气他似乎不太清楚以前的她,不然也不会特地找自己来问。   “哦呀,观察力不错啊。”忍足漫不经心地夸奖道,也承认了这个事实,“所以不就现在开始补偿回来吗?”   切原想起来朝生说过的话,拜托过的事,低着头道:“那么,你就别问她以前的事了。”说着他又抬起头补充一句,“她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回去了,让她有手机后联络我一下吧。哼,说好了要请客呢……”   最后那句切原只是小声嘟囔着。      回家后,忍足对前来玄关迎接的朝生问了几句日常跟康复进度,便顺便谈及今天在比赛场地见到了切原的事。   到达客厅时,忍足正好说到这里,“……他还让你有手机后联络他呢。”   “那个……”朝生一脸困惑,还有点担心,“刚刚没好意思打断侑士君,但切原……他是我以前的熟人吗?”   “嗯?”忍足非常意外,不可置信地再向她重新确认一次,“切原赤也,立海大的二年级生。你不认识吗?”   朝生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立……海?”   明白后忍足只好尴尬一笑,将事情归究到自己身上,道歉道:“抱歉啊,歌弥。我忘记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朝生尽管觉得很奇怪,但还是笑着说:“嗯,没关系啊。”      她会觉得违和,是因为忍足一向都不会对她提起以前的事,甚少跟她说这些她不知道的过去……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没说过的。   但她为什么没问忍足?想知道以前的事应该问他这个堂哥会快一点啊。   说起来,她又是何时认识忍足的……      越试着回想,朝生发现连在医院时的事也记得不太清楚,就是负责照顾她的医护人员也只能记得大概样子,脑内有几个名字浮现,但都不能与外貌对上号。   或许是这数天睡太多睡迷糊了吧。      正当朝生替自己的异常下了结论,忍足却说:“今天你也累了吧,要不先回房间休息?待会我找到旧手机先拿给你用着,电话卡明天再让妈给你办吧。”   “诶?可是……”她下午睡了一会,这才刚醒来啊。   “听我的话,别多想了,刚刚是我说错话。”      忍足语气虽温柔,也没在怪责她,反而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可这话在朝生耳中听着却有种没法拒绝的强硬,就如命令一般。   忍足侑士……是这样的人来的吗?    ☆、[008] 回忆枷锁·其二      在切原赤也与朝生歌弥之间,忍足无疑是偏向后者的,他甚至为了不让朝生本人怀疑“自己再次失去记忆”的事,让负责照顾她的阿姨找出切原给她的联络方式销毁。要找出来很简单,她的随身物品不多,当时就随便夹在忍足带给她的杂志中就这样带了回来,他也知道的。   忍足知道朝生在立海大过得不愉快,尽管没有特地去研究实际发生过的事;但要是朝生一直跟切原来往,哪怕本人没那个意思,以他的性格总有一天会伤害到她。      本来只是单纯想要让她在最后过得高兴点,却没想到事情只要有半分要脱轨的迹象,他便会这样想尽办法地去补救。   忍足一手拿着应该是切原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张,另一手拿着火柴点燃了它。   或许这并不算什么,但踏出了这一步,以后会怎样他经已预见到了。      “原谅我吧,歌弥。”      自某一天过后,忍足比起先前空闲了一些,猜测到原因的朝生却没有说什么,反正忍足能有空陪自己也是好的。   那天忍足找来一些试卷给她,都是三年级的程度。      “歌弥应该还想去学校的吧?”看到她点头,忍足便将试卷放她面前,“这份能试着做一下吗?慢慢来,不用着急,能做多少便多少,累了就别继续了,只是想参考一下而已。”   “没问题啊。”朝生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看到试卷的顶部,回头问道,“三年级?”   “嗯,这是我学校第一学期的期末题目,年级是按照你本来的。”忍足对她笑,又说,“不用感到有压力的,做不出来也没人会怪你。”   不过忍足还是希望她能跟自己同一年级,便能安排在同一班里方便照顾。要是她能力及得上的话还好说,要是能力不足的话,怎样也没办法了。   而且他也想知道失忆对知识有多少影响。      到最后,朝生虽然没体力做完全份试卷,但她顺序从上而下做的题目,一题也没跳,做出来的都答对了。   哪怕是正常的学生,做到这个份上也能说是不错了,班级前十应该没跑。      “侑士君,怎样?我可是挺有自信的!上面的题目都有印象。”朝生吃着忍足事先准备好的甜点恢复着,时不时会敲敲自己的脑袋舒缓一下。   忍足也知道她这是勉强自己了,她本来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过分用脑,“啊,做得很好,以后转学应该没问题的。”   “那太好了!”说着朝生还拍了几下手。      正常来说,一个失去所有记忆的人就是学习过的知识没丢也不会记得这样清楚,就是普通学生也会忘记一些,至少在事故后至今她也没复习过。这样的话,要么就是她的清况比较特别,只是忘记了过去的生活,可能还牺牲了一些失忆后的生活记忆来维持知识;要么就是她本来就是特别聪明的人,本来程度就超越一般学生,所以即使失忆后受影响也相对比较正常。   还有就是她的人格,失忆后她应该连人格也一同失去,可就现在来说,哪怕她并没有记起过去的事情,可相处下来也能轻易发现她的性格很明显是个开朗活泼的女生。至少一般别的人忘记了那么多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时,都理应表现得再迷惘一点,感到不知所措,即使以前性格比较外向这刻也会偏内向,可忍足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这种感情。      那么是她隐瞒了吗?忍足并不这样认为。   最少,导致她失忆的原因,医院方面很轻易地就能在她脑里找得到……只是当中与车祸有多少关系便不太确定了。   目前医院方面认为可能性最大的说法是,朝生歌弥脑内本来就有些缺陷,而在经历车祸后这影响被放大了数倍。这也是能解释她的父母为什么会放弃她的一个理由,也是她被判断剩下来日子不多的主要原因。   也可以说,就是没有车祸,她早晚也会走到失忆这一步。只是没了车祸这个“过程”,那时候她一个能又怎样面对,想想忍足都为她担心。   还好现在没事了。      在朝生的坚持下,忍足便让她在暑假结束前安排她去参加考试,哪怕当时她还没能从轮椅中解放,连拐杖也不被容许,就那样被他推着进教室参考。   忍足倒是不担心她过不了,但考虑到她现在行动不方便,还有一些手续要办,也赶不上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      办理立海大的退学手续时,也是忍足一个人代她办理的,可在当时朝生想起来问忍足她以前的学校怎办的时候,他却只是说已经处理好了敷衍过去。   忍足有意避开或许在校内练习的切原,特地绕了一点路,后来切原是没遇上,倒是碰到了他们那里的部长。      “如果不想与赤也碰面,我建议你走那条路回去。”幸村指向其中一方向,“他正好有点事在这附近,原路回去的话有机会给他看到。”   忍足一笑,问道:“原来幸村你是这样亲切的人来的?如果没猜错,你应该不是路过而已吧。”   “我一向很亲切。”幸村以笑容证明,但也没打算在这点跟忍足较真,“不过我也不希望赤也跟你接触。”   “我也是这样想的,接下来一段日子也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忍足对幸村点头示意,“那么我先回去了。”   幸村听了后也只是跟着轻点头,忍足便按着幸村所指的方向前进。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向对方打听任何事,也确实不太想将手中的情报公布出去,原因不一。要是切原能就这样放弃与朝生的联系,这也是两人所希望的。   至今切原还不知道朝生在真正意义上真的忘了自己,只是默默地等着联系,说不定多过几天就懒得再去管了。      入学的手续办得很顺妥,朝生考试出来的成绩很理想,因此忍足对教师提出安排在同一班别的希望又大了点。毕竟这只是他个人的请求,要不要照着做是看校方的意思,实际直接跟迹部说一声的成功率会大大提升,只是他不希望朝生太早与迹部认识。   要是迹部的话,朝生的事情恐怕很容易就被他全看穿。忍足不是担心迹部会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忍足不想她的情况有太多人知道,包括朝生本人在内。   这其实非常困难,哪怕迹部知道了或许会愿意在有限的接触内避免相关话题,可她总会在其他人身上发现到不对劲。   其实朝生并不像表面看着那样大咧咧、不拘小节,反而心思挺细腻,想法挺多。   所以她现在这种性格更让人难以理解。      不管怎样,忍足希望切原只是特别例子,或许只要一直保持着联系,她的记忆便不会再失去。      考完试的下午忍足把朝生送回去后就出门实际是去立海办手续,朝生也很久没这样集中精神过正累着,回去后倒头就睡了。   醒来时发现有个陌生异性就待在自己房间里时,她差点想要尖叫。      “嘘,我是六道骸。”有了库洛姆的传话,六道骸认为单单一句便能让朝生明白,“一如想象中的狼狈呢,歌弥。”   连切原都忘的她,怎可能记得只见过一面的库洛姆,可她直觉也不认为对方是小偷之类的,不然她不会醒来就看到那样淡定地站在床边的他,有这个时间或许已经能跑掉了,她可是差不多意识清醒后马上就睁眼。   “……谁?”   “哦呀,又忘了吗?”六道骸脸上没见半点尴尬,“今天只是来稍稍看样子,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便安心了。”   “……”朝生只觉得六道骸欠揍,“那你看完就滚,真以为我不敢叫人吗?”   “Kufufu……看来真是变化很大啊。”六道骸居高临下嘲讽地笑着,“那么作为人生的前辈,给你一点建议吧。”   朝生不爽归不爽,还是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有事就说吧。”   “你现在的样子不属于朝生歌弥,你觉得披着别人的皮活下去就这样有意思吗?”六道骸说得也直接,“以前的你还比较有看头,现在的你不论身体还是心理都不适合为我所用。”   “哈……”朝生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划到精神病那一类,“别欺负我失忆啊,有事就说得清楚点,这样打哑谜才是有意思吗?你到底是要不要说了。”   六道骸再次轻笑一声,从背景开始介绍,“那么让我重新介绍一次吧,我名为六道骸,是你看作兄长的人。这样说吧,你的父母希望我当他们养子,但我自然是拒绝了。我没必要与黑手党混到一块去,但他们还是可以利用的。”   “……你都不肯当他们养子怎算我哥?”结果朝生纠结的是这点。      说起来,朝生觉得自己好像是听到黑手党三个字了……      “是你非要这样称呼我的。”六道骸一句话把锅甩到以前的她身上,“嘛,虽然原因不一样,但你跟我同样厌恶他们,于是我们经常合作。”   朝生半信半疑,“……经常合作吗?”   “理由我无法细说,以前的你自己清楚,但要举例的话……对了,比如他们数年前再次产下一女儿,取名为朝生伽夜。”   朝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诶?”   “名字与你一样的发音,只是汉字不一样,打算取代你这个失败品的意图不能再明显。”六道骸目光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她身上,“单就这件事,我想应该足够让你明白。”    ☆、[009] 回忆枷锁·其三      本以为朝生听了后多少会有些反应,但完全没有,她表情都不带变化的。六道骸也是没想到她忘得这样彻底,连过往曾经拥有过并且那样强烈的感情都一并忘记。   如果说是她忘记了过去发生了的事情,六道骸是相信的,但能够像这样听完一番话后也完完全全没表示,那么就真是没救了。即使不相信他也好,总该会勾起她心底里一些想法,那可是她这么多年积蓄下来的怨念。      “那么我只能祝你愉快地度过你最后的人生。”六道骸是最清楚她状况的人,本以为能在亲眼见上一面后多少让她醒觉到些事,可这样子恐怕比起在医院时要严重,并且不可复原。   朝生不太高兴,扯了扯嘴角尴尬地问道:“你这是在诅咒我去死吧?绝对是吧?”   “Kufufu……真可惜,没能在最后与真正的你再见一面。”六道骸答非所问,留下这句话便走了,消失的方式可真是让她摸不清头脑,房间中忽然起雾,雾散了后就不见了。      忍足家门外的大路上,库洛姆抱着书包快步走过。      “已经去打过招呼了?”忍足显然没看漏眼,在对方从身边经过前就先开口。   出于礼貌,库洛姆停下来回答道:“是的。”可也仅此一声,没再主动透露出什么,但要是忍足问的话她看情况还是会回答的。   “试探出什么了吗?”忍足果然这样问了。   “骸大人只是去见她一面。”库洛姆一板一眼地回答,但又传达一句,“不过骸大人说了,歌弥大人已经不会再记起以前的事,甚至以后也只会一直忘记更多的事,让你放心。”   忍足苦笑道:“放心吗?”这话他自己反问自己,没想过要让她回答,也清楚她不会回答,“你们不会再来了?”   “不知道……”听语气六道骸是应该不会再来,但他没肯定地说过,库洛姆也就没这样说。      忍足也差不多该知道六道骸没让她说的事她不会说,也就没再多问下去。      踏入九月后,在忍足眼中的朝生情况也逐渐稳定下来,每天都会见面的忍足一家人她都没忘记,并且记得相处的一些细节,或许切原那时真的是经过一段时间发生的特例。至少他们是不会像切原那样,有那样一段长时间没有跟她见面。   以后在学校会认识到的人,在学期结束前应该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顶多就周末两天不见。   忍足只能希望切原那时是受到刚失忆的影响,最初那时候的记忆没法深刻记住。   至今他仍然没有将她再次忘记告诉家里其他人,所以现在除了自己看出来的六道骸跟他本人,应该再没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开学后忍足表示让朝生不用着急,再休养多几天才去上学,自己则在那几天打点好一切。      连迹部也一时不太适应,走过去跟他说:“忍足,最近你还真忙碌。”   “那当然。”忍足也没犹豫,答案早就准备好,“迹部你是不会明白一直只有姐姐的人有了妹妹是怎样的想法。”   想象了一下,迹部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暂时接受了这答案。   “好吧。”      先前朝生就有跟忍足来过冰帝考试,还记得怎样来,而且忍足早上也有训练没空。反正说到最后谁都不放心她,最后由忍足爸爸载她去学校,忍足在门口接她。      看到忍足经已在那边等着,朝生急不及待要下车,手经已放在门把上等着。   “谢谢叔叔。那我下车了,叔叔小心点驾车。”   “好。”看见朝生那样兴奋地几乎是跳下车的,他连忙提醒一句,“你也自己注意点啊,别走太急小心摔倒。”   还好忍足很快就过去接手扶了一下,顺便对车内的他挥了一下手,他这才安心开车出发。   忍足与父亲挥过手后注意力又回到朝生这边,斥责道:“刚刚看着可真危险啊,你是想回到轮椅上坐着吗?”   “这还不是因为看到侑士君吗?啊,对了。”朝生原地转了一圈,“制服怎样?”   忍足无奈一笑,“嗯,很适合你。好了,我们也走吧。”      忍足事先在班上打过招呼,也有同学主动向他八卦,所以朝生会在今天来上学的事班内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也很乐意多加关照忍足这大病初愈的妹妹。朝生也不是什么内向的性格,前来跟她认识的她都一一应对了,就是未必能全部记住。      “大家都好热情啊……”就是朝生也有点招架不住,感觉自己是在开签名会一样,一个一个排着队过来跟她自我介绍,而且还不是认识完了就退开,场面逐渐控制不住。   这也在忍足的意料之外,“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好吧,我去说一声。”      忍足只是简单提醒他们一句朝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大家都很识相地退开了。朝生本来就长得不错,也很平易近人,笑起来时特别有亲切感,最初只是半好奇半客气地过来认识一下的女生也在交谈过后真的想要跟她认识,其他人看到这边这样热闹也都哄过来了,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她身边就围绕着这么一堆人在。      “哟侑士,你的……”向日也一早听说了朝生今天来上学的事,过去凑热闹时正好是忍足刚解散人群,朝生身边的学生还没有全散开,“这不是很热闹吗?完全不用担心啊。”   “对啊。”忍足也没想到会这样,语气有点无奈,说着他顺便对朝生介绍,“他是同年级D组的向日岳人,跟我一样都是网球部的。”   听完朝生点头,对刚好来到眼前的向日说:“你好啊,我是朝生歌弥,多多指教。”   向日爽快地说:“好啊,要是有事不懂找不到侑士便来问我吧,不过我想应该没多少机会发生这种事。话说朝生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你以后这家伙……”   “岳人,打完招呼便回去吧。”忍足打断他的话,“你看,时间差不多了。”   可反而是朝生不爽了,“诶,向日君的话才说到一半啊。”她直接对本人问道,“呐,刚刚你想说侑士君什么?先说完这句话吧。”   “就是啊……”向日正想继续说,却被忍足一瞪,“好啦好啦,我现在就回去。那朝生,下课我再过来吧,到时再说。”说完他手一挥就小跑着走了。   “嗯,等你啊。”朝生也对他挥挥手。      两个自来熟说没两句就已经约定了再见面,忍足在旁边简直想掩脸,也不知道向日到底想爆什么料给她听,反正不会是好事。   可是待在同一学校两人总有机会见面,而他也不见得每一次都能在场阻止,于是他便先说:“歌弥,岳人的话你不用认真听。”   “嗯嗯!”朝生回应得很随意。   忍足听了后就知道这话只能相信一半。      还好当天中午向日就忘记了本来想说的事,朝生也没特地搬这个话题出来,却在听向日说话的中途笑着向他抛去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放学后忍足本想着先把她送回家,便站旁边等她收拾东西。两人一同走出教室时有不少同学对他们打招呼,她也主动对他们挥挥手说了声明天见。      伤者的朝生有特别待遇,两人并没有走楼梯而是往教职员专用的电梯方向走,正好这个时段没有别的老师用电梯,便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侑士君身边有很多好同学、好朋友呢。”   “嗯?”本来正视前方的忍足低头看着朝生,“怎么忽然这样说?”   “因为大家都对我很亲切啊。”朝生笑着抬起头,“我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全──都是侑士君你们给我的。”   忍足没刻意地反驳,只是开玩笑道:“那你可要对我们好点啊。”   “嗯,那当然。”      出了电梯后忍足继续迁就她的步伐来到校门前,然后朝生忽然停下来对他说:“侑士君,送到这里就好。”未等忍足询问,她便续道,“阿姨来接我了,侑士君回去练习吧。”   忍足抬头,发现平常在家里照顾她的看护经已来到马路对面。   “那你小心点。”      到最后忍足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穿过马路与看护会合。      失忆后不同人对朝生说过不同的事,六道骸说现在的她只是披着朝生歌弥的外壳并非本来的朝生歌弥,切原说过去的朝生歌弥能够在忍足的帮助下摆脱过去以现在的性格走下去。   切原这个人的事她经已完全忘记,就只有那段话隐约存在于她脑海中。而这对话在失忆前理应不会发生,除非她以前也曾经失忆;而且只要用心想一下,便会发现自己连失忆后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   她也差不多该发现自己的症状越发严重,哪怕身体上的伤经已好了大半。      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少。   她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必要继续将这种生活延续下去。像是现在她习惯性地与忍足一家人来往,可她早已忘记自己当初是对他们抱有怎样的想法。   她是真的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吗?还是有别的目的?      忍足侑士对她来说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来着……现在的她完全搞不懂。    ☆、[010] 回忆枷锁·其四      面对最近的朝生歌弥,忍足觉得她会拒绝自己陪同去医院覆诊是意料之内的事。现在的朝生歌弥只是努力延续前一天的自己,曾经的热情开朗在忍足眼中变得刻意陌生。   比起以前有些小心翼翼但总会在某些地方依靠他们的朝生,现在的她变得更客气,保持着一份独立疏离。其他人认为她只是康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软弱无力,而且她的疏离在别人眼中反而成了关系亲密的象徵。   因为关系好了,所以更能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只是去一趟医院而已啊。”朝生笑笑拒绝忍足后,把自己那份碗筷收拾好拿去厨房,出来时顺便说,“那我出门了。”   “嗯,小心点啊。”      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忍足觉得自己像是再被推远了一步。      早饭后忍足惠里奈示意忍足侑士来她的房间一趟,表面上的说辞是让他把借她的某本书还回来,但忍足知道那根本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她也应该不着急,不然会是直接进他房间找而不是这样婉转地让他拿过去。   不过这不是绝对,也可能碰巧她今天正好不想走动,便让他带过去。      忍足最终还是拿着书去敲姐姐的房间门,果然惠里奈的注意力不在书上,随手一指让他坐下来。   忍足把书放到一边,“特地找了个理由叫我来,是有事情不能在妈面前说?”   “嘛,算是吧。”惠里奈在身前交叠着手臂,“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侑士,你是不是喜欢歌弥?”   “哈?”忍足像是听到了件很奇怪的事一般,无奈地笑了笑,“我只当歌弥是家人啊,为什么会这样问?”   “不是就好。我也觉得歌弥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就是现在也在担心自己以后能不能接受她会……要是侑士你喜欢她的话,以后会更加痛苦。”惠里奈皱着眉,表情深刻地说,“这不会是件好事,不论是对侑士你自己,还是对她来说也好。”   “那姐你放心吧,我没把她当成恋爱对象。”忍足苦笑道。      就是并非恋爱对象,忍足也觉得以后将会承受的痛苦不会少到哪里去,但同时也没有后悔。      “我可以相信你这句话吧?”惠里奈依旧不放心,不过她没等忍足的回答便续道,“不过侑士,现在的你确实对歌弥过分担心了。放在她刚出院的时候,会比较担心一点也正常,但现在就像我们所见到的一样,她回复得相当好。”   忍足身体往前倾,双手十指紧扣着,目光看向地面,“但她脑内始终带着颗炸弹……情况何时转坏也不奇怪。”   惠里奈点点头,“所以啊,我跟妈还有爸都在想,差不多是时候告诉她了。”   “嗯?”忍足忽然抬起头,“要告诉她吗?”   “对啊,不然对她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惠里奈放松紧绷着的肩膀,“趁她现在还能自由活动,让她自己决定自己想做的事。”      即使本来没有这个意思,忍足也逐渐想要把她从一切黑暗中隔离,即使她本来就处于黑暗中心也要为她造出一面墙分隔开。   但看来这是不能实现的了。   “好吧。”   最后忍足这样回应道。      朝生复查出来后的结果不错,医生依旧给了她一大包止痛药,然后定了下一次的复查日期。正因为每一次都是差不多的过程,差不多的结果,朝生也没让别人陪她。   朝生隐约发现自己以前还在医院时貌似是个很让医护人员头疼的病人,每次来检查时总有认识的护士对她打招呼。今天也是这样,才走出房间没多久,便有人叫着她的名字接近,她也没有回避带着微笑向对方问好。      “看来已经完全康复了呢。”护士带着笑意说,“好像连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啊,现在的孩子长大得真快。”   “是吗?”朝生敷衍地回应了后,又问道,“有哪里不一样?”   “那时你不是整天坐着轮椅到处跑吗?想让你乖乖地待在病房休息一会都困难,前一秒还在看到你在床上坐着,下一秒就不见人影了。”护士夸张地说,实际上她也没有那样行动迅速,始终也是伤者。   朝生不太清楚,可还是说:“那是因为无聊啊。我有一直这样吗?”   “当然有啊。”护士说完又想起来些事,“不过最初那时你还是挺乖巧安静的,也不说话,可能是刚醒来不习惯吧,后来就一直活跃到出院了。”   “哈哈,还好吧。”朝生想着刚刚护士的话随便回应一句便结束话题,“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拜拜。”   “嗯,拜拜。”      自从那天六道骸说过她后,朝生也一直觉得自己失忆后的表现有点奇怪,直至她忘了六道骸以后也一样,最近更是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她也有想过是因为忘记了的事情太多,让她不知道怎反应,可是这样的话,最初失忆时她就应该表现得跟现在的自己一样。   现在跟护士对话后她更是确信了,当中必定有一件事成为契机,绝不是自然发生的。   那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形成现在这种性格?      即使察觉到自己并非像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样,那么开朗活泼,可让她重新再来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算是自然的自己。如果不去勉强笑着的话那自己应该还有怎样的表情,会有怎样的动作,她完全想象不出来。   至少现在的笑容尽管有点刻意,那也是她这么多天来习惯成自然的反应,就算不是发自内心,那也是她不经思考下意识的表现。她现在的一切反应都只不过是在表现出自己所理解的“朝生歌弥”,去饰演一位名为“朝生歌弥”的角色。      这样说的话,或许保持现状才是比较“自然”也说不定,尽管不知道能延续多久。      “喂!朝生歌弥!”   自己的名字大概是现在的朝生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听到后她便连忙扭头寻找,可是声音距离有点远,她也没印象,就是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也认不出来。      切原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的方向明显错了,“你看哪里啊,是我在叫你。”   朝生马上别过脸,“你好……”   “哈?你好什么啊你。”切原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是在担心我生气吗?我才没这样小气。”   朝生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在想着该怎样说明好。   “好啦,本来是很生气的,可实际看到你也没有很不爽……那、那是因为你是伤者,又是女的,不然换作别的人我早揍上去了!”切原说了一堆后还挥了一下拳头,可朝生的反应依然很冷淡,让他非常不自在,“你怎么不说话啊?”   朝生这才尴尬地说:“抱歉啊,虽然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但我最近失忆了,所以……”   “我当然知道啊,你在说什么废话。”切原反应过来后说,“喂,你别说你又忘了啊?”   朝生只能跟他确认道:“大概……我跟你何时认识的?”   “难不成真的忘了?不是吧!”切原非常受伤,“你失忆后我们在医院认识的啊,我还常常带着东西去看你的!”   “对不起……”朝生无奈地抓抓脸颊,尴尬地笑了笑,“医院那时的事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这种说法经已是非常客气,实际朝生经已完全忘记了。      可是作为失忆的本人,切原表现得比她更失落,她也就只能在旁边安慰,顺便看看能不能问出一点她以前的事。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切原赤也。”切原本来正低消沉着,听她这样一说又别过脸怪责道,“话说你连本大爷的名字都忘记了吗?失忆也不要太过分啊!”   朝生很想吐槽,最终翻了个白眼便算了,“……又不是我想的,别生气啊。”   “我才没生气……”切原小声嘟囔着,“怪不得你没找我,原来又忘了。”   朝生也听到他小声说的话,便问道:“我以前跟你关系很好吗?是朋友?”   “谁知道你!谁跟你是朋友!”切原生气着就忽然傲娇起来,可他也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只是你这样子跟我说话很不习惯啊!……嘛,算了。我们关系……算是不错吧,能说上几句话,你出院前我给你我的联络方式,因为你不记得自己的了,我便等着你来找我……对了,你还答应过请我吃饭的!”   朝生半信半疑,“真的?该不会是因为我失忆所以骗我的吧?”   “谁稀罕你几顿饭!”切原不服,“是因为那时你让我打听一下你失忆之前的事,还有我时不时去探望你,你便说请我吃饭当报酬的。”      朝生看他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便暂时相信着这话了。   “所以你跟失忆前的我也有交集了?不然我也不会拜托你……最后你告诉我了吗?我以前是怎样的人。”      到这刻切原才发现自己又是被套话了,朝生这次也是想在自己身上打听她以前的事,不然她也不会搭理一个对于自己来说只是陌生人的自己。   可是朝生的做法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   先前的打听好歹也是建立在两人的友情上,现在的朝生只是知道自己认识她便向他询问,“切原赤也”这人到底是谁,其实并没有很重要。这刻的他只是朝生歌弥所有被遗忘的过去中的其中一小部分,在医院时的他则是她唯一的朋友……这个落差他一时接受不了。      “没有。”连熟人都不算的切原最后只能诚实地回答她的问题,“那时你决定不理会过去,接受现在的生活。”   “是这样……”朝生叹气。   切原没法不去在意,“你会问我以前的事,是后悔了?还是忘记了那时的决心?”   “连这件事都忘记了的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因为朝生根本不知道那时她为什么会放弃追究自己的过去。    ☆、[011] 回忆枷锁·其五      切原无奈够了便问她,“所以你为什么又忘了啊,又撞到脑袋了?”   “我怎会知道?不过应该没有吧。”朝生往旁边看了一眼,心想自己对这人说话还是挺不客气的,可是切原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大概这是正常的表现,“我也是自己回想一下,才发现自己记得的事很少,再往前一点就没印象了。”   “那……你也挺可怜的。”切原不好意思地说,他刚刚真是太冲动了。   “你明白就好……”朝生索性问道,“我是不是跟第一次失忆前性格差很多?实不相瞒,我目前在寻找真我的路途上迷路了。”   “……”切原一时无言,“现在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去折腾这些啊?”   朝生反丢给他一个问题,“失忆后的我是不是比以前开朗?”   “是又怎样?”切原反问她,“你那时还说怕记起来会被忍足嫌弃什么的,忘了不正好。”   朝生猜测道:“所以,以前的我很重视侑士君他们?”      切原听着,觉得朝生的说法就像是现在的忍足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后来的切原一直觉得朝生的性格很大程度受到环境影响,所以失忆后重新开始才会变得开朗。他不知道的是,朝生早在与忍足见面前性格经已成形,基本上与忍足无关,即使忍足不出现她也不会是以前的样子。   这刻听到她对忍足的想法改变,心里面不禁担心起来,生怕她以后会回到独自一人时的性格。      “你、你不是说忍足他们一家人对你很好吗?为什么要用过去式啊。”切原心虚地说。   朝生听出来他的心虚了,却不知道原因,只好轻轻叹气道:“也不是说现在就不重视了……只是有点不明白侑士君他们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当然是像家人一样啊!”切原没多想便直说,“他们不是收留了你吗?”   “嗯……对啊,就像你说的那样。”说着朝生无奈一笑,这话也只是敷衍而已。切原的意思她也明白,可是实际心里面是怎样想的又是另一回事,“谢谢你告诉那么多。我也该回去了,不然阿姨会担心的。”      切原听到后连忙拿手机,朝生又续道:“对了,切原君……这样称呼应该可以吧?不过我想这还是当成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比较好。”   本来趁这机会交换联络方式的切原马上把手收回来,掩饰自己的动作,表面上却问道:“哈?为什么?你……有什么不方便吗?”   “算是吧。”朝生双手放进口袋,往前走了一步避开他的眼神,看向远方,“你应该也猜到的吧?我的失忆症是一直在忘记,只保留最近一段日子的记忆。要是我不常常与切原君见面还是会再忘掉的,这样你也会感到不愉快吧?”   “那……”切原不太能接受,“顶多我每天抽点时间跟你聊天好了,这样就不会忘了吧?”      朝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不深,切原会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听着貌似是失忆后才真正认识的。不过聊了一会她也大概想象得到切原或许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他的性格应该相当率直,感觉会比较不太喜欢妥协。      朝生在心里面给切原打了个“好人”的标签。   “那我再说个理由吧。”这事朝生其实是不打算说出来的,始终也只是她的猜测,“我想,我应该有机会活不了多久。”   心想这会不会是朝生为了打发自己才特地编出来的谎话,切原激动地问道:“哈?你、你在说什么啊,这又是怎样一回事?”   “这只是我的猜测。”既然说了朝生便会说明,“即使是遇上车祸,在记忆清空了一次后再不断失去新的记忆已经很奇怪,而且我应该没特别撞到脑袋,至少记忆中头也没疼过,可我记得的几次检查医生每一次都会问我这事,并且每次都会开止痛药给我……最后,就是身边人的态度吧。”   “可是……”   “我还记得以前的我好像是一个人与家政妇生活,侑士君他们要收养我的话,早就该行动了。这难道不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才答应在最后收留我一会吗?”朝生反问道,又自己回答了,“嘛,这点也可以解释为以前他们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最近才被拜托。不过切原君,我会这样猜测的最大原因是大家对我的态度,我觉得应该很大机会猜对。”      切原本来想了一堆说辞,最有力的说法是“你想多了”,可在自信的朝生面前却说不出来。   因为连他也要被说服了,本应是猜测的内容经过她口中变得像是事实一般,猜测这词成了她自谦的说法。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谢谢你的理解,切原君。”朝生满意地笑了笑,“不过我想既然我们今天能偶尔碰到,以后也可能会有这种机会,那时你就当看不到我吧。”   “嗯。”但其实这不算是偶然。      切原是知道朝生曾经待过这医院,而自己也经已再没必要来这里。这样的他还会特地来这一带买东西,说是完全没有制造偶遇的意思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而且他总会时不时进医院走一圈,与朝生相熟的护士都知道他,见到时也会说上几句,便知道她的大概复查日期。   到今天两人真正见上面时,比起偶遇,也许刻意的因素更重。      只是切原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深信着自己的猜测她能还能保持着这副轻松的样子?她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吗?   “那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朝生在最后看穿他的疑惑并解答道,“那么我真的走了,拜拜。”      就在首次将猜测化作言语后,回去朝生也从忍足家人那里听说了这事,觉得真巧,可除此之外也没特别产生别的想法。   比起死亡本身,她更害怕的是自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知不觉间就忘记去做自己想在有生之年做到的事。   要是一直忘记到最后一刻那还好,要是哪天忽然想起来一丁半点,那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还不如现在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歌弥……”惠里奈看到朝生这样平静更是担心,这刻她就是砸东西他们都能原谅,“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比如去旅行之类的。”   朝生想了想后笑着摇摇头,“没有啊,就是以前想去我都忘记了,现在这样就好。”   “真的?”惠里奈还是不放心,“可是这样……”   现在她想知道的,大概是什么支撑她活到今天。   “现在的我没有,以前的我可能会有吧?”因为钥匙在他们那里,朝生便拜托他们,“我想再回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可以吗?”   本来只是一直在旁听着的忍足便说:“我陪你去吧。”      朝生下意识地就想一如既往地说“不用”、“没关系”,可是对上忍足那样认真的表情却没法像平常那样轻松拒绝。   忍足又重复道:“歌弥,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那麻烦侑士君了。”      两人吃完午饭后便马上出发,途中忍足没忍住问道:“你相信吗?刚刚妈跟姐说的事。”   “相信啊……说起来,侑士君那时一直没说话来着。”朝生抬起头看他,“为什么不作声?”   “也没有我能插话的地方吧。”忍足无奈叹气,“听了这样的话后,你真的没任何想法?哪怕是想要离开我们。现在你的伤也好了,就是想要出国去找你的父母也不成问题,我们也有他们的联络地址。”   “我想走的话,侑士君会让我走吗?”   “恐怕不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朝生轻声地笑了笑,“离开侑士君也是其中一种选择,但现在的我没有这个必要。就算我要离开也是为了某个目的,又不是又了离开你们才走。”   “那么,”忍足把手放在她脑袋上,“真希望这次我们走这一趟一无所获。”   朝生也没生气,说实话,“机会很大,我们以前不就来过一次吗?还是侑士君说的。”      来到朝生家打开门后,忍足看到玄关的鞋子就皱了皱眉,朝生也注意到了不过觉得反正不会是小偷也就算了。   未等忍足提醒朝生一下屋里或许会有谁在,六道骸便路过走出来迎接。      “还以为会是谁,原来是你们。”六道骸语气没有赶客也不是特别欢迎他们,只是面对来人有一点意外。   忍足有点头疼,“这是歌弥的家吧,为什么你会在?”   “这是朝生夫妇所拥有的物业,我也有使用权,只是来这里休息一会而已。”六道骸拿出他所拥有的那套钥匙出来炫耀。   这让忍足差点就想扭头问旁边的朝生以前是不是一直跟他同居。      只有朝生还在状况外,“我先问一句……”她摊开手掌指向六道骸,“这位是谁?”   忍足早就猜到朝生经已忘了还好,六道骸其实也猜到了却还是不爽,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小本子放到她手心上。   “每次见面都要跟你解释实在是太麻烦。”六道骸在朝生的手心上翻开小本子到第一页,“失忆也好至少基本设定给我好好记住。”   “……又不是我想忘的。”朝生简单看了眼,“哦,六道骸。”   六道骸表面笑着额角有不明显的抽搐,“上面应该有写你以前是怎样称呼的。”   “那没关系,以前是以前。”朝生仔细看了一眼基本设定,又吐槽道,“而且怎看你都不算是我哥啊。呐,侑士君?”   “啊……”忍足其实也没有知道很多。    ☆、[012] 回忆枷锁·其六      后来朝生上楼看看时,六道骸也没阻止,待在一楼继续喝茶。忍足依旧在一楼等她,可看着六道骸同样待在这里怎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在这之前,六道骸这种可疑的存在忍足就不太能接受。就算他以前真的跟朝生认识,现在忍足也不想让他们来往;甚至是朝生的父母也好,要是他们现在出现说要带走朝生,忍足也不会接受,除非是朝生本人同意。      “Kufufu……就这么不想我跟她见面吗?”六道骸一直忍受着忍足那不友善的视线,直到这刻终于爆发,“要是我想跟她接触,方法多的是,绝对不会是在这里等。还不如说,特地把她带这里的你问题比较大。不是不想让她知道过去吗?”   “别这样说啊,我只是尊重她本人的意见。”话锋一转,忍足索性问道,“以前你说过她不会再记起来……那话有什么根据吗?”   “哦呀,很在意?”六道骸也觉得他会问,带着笑意别过脸,反抛出去一个问题,“你应该也知道她这次失忆不全因为车祸,这是一直存在的问题,但为什么以前没有完全失忆?”   忍足眉头一皱,这个问题他没深究,“不就是因为受到车祸影响吗?”      六道骸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说:“每一段记忆都不是独立存在,以前的她在所有记忆中有一个中心点,每次都是靠那段中心记忆再联想到其他;反过来也可以说,只要她一天还记得那一段记忆,就能靠它回忆起相当一大部分事情。”   “但现在的她忘了……”忍足很快就想到并皱着眉,“你跟她提起过了?”   六道骸没正面回答,“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确实忘了。”说着轻声一笑,“至少那天我以幸村精市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她的中心记忆是幸村?”   六道骸扶额摇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满脑子都是恋爱。”      后来大概是为了故意恶心忍足,六道骸放下茶杯站起来往二楼走去,还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在那里说:“朝生歌弥,这里的事现在的我大概要比你知道更清楚,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找线索,还不如直接问我。”      忍足对以前的六道骸跟朝生都理解不多,但两人明显不是这种互助互爱的友好关系。   “等……”见阻止不了,他摇摇头也跟上了,“真可疑啊,六道骸先生。”      虽说听了忍足说上次的事后,朝生也预想了不会有什么收获,可实际看到房间还是心情复杂。里面简洁的布置对她来说非常陌生,对她来说就像走进别人的房间一般,除了以前的自己可能喜欢白色以外真看不出别的偏好。   这还不如她在忍足家的房间,虽说也不是她有心布置的,但至少还有忍足一家人给她买的东西,以及惠里奈时不时从自己房间拿来给她的饰品。      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很快朝生便走出房间,看到那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她便马上过去问道:“嗯?怎么都上来了?”   “没什么,只是忍足侑士看起来似乎很担心你。”六道骸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白走一趟了?”   “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朝生跟忍足一样同样觉得六道骸可疑,“该不会是六道君你动了手脚吧?……话说你不住这里吗?怎么不见有你的房间。”   “这什么称呼……”六道骸吐槽完后脸不改色地说,“其实你刚进的房间就是我的。”   “……哈?”朝生差点被他的语气骗上当,“别欺负我失忆啊,桌上有我以前的课本,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你怎知道那就是你的名字?”六道骸继续瞎说。      忍足看不过眼,走过去把朝生拉走,“够了,让歌弥感到混乱对你也没好处吧?”然后他又对朝生说,“不用太在意他的话,看完我们就回去吧。”   未等朝生说再等一会,六道骸便续道:“你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看房间吧,朝生歌弥。”   “六道君……”朝生再次用那个恶心六道骸的称呼。   六道骸果然接受不能,表情略显僵硬,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情,“死物是不会说谎,但没找到的时候以生物取代也不错。我相信你能问出不少有趣的事情,是真是假就靠你自己判断了。”   真相被拆穿,心虚的朝生没敢面对忍足,便直接吐槽六道骸,“不就是想去找旧同学问个话吗?怎么在口中便被你说成这样子。”   担心忍足会生气,朝生说完也管不了那么多先马上溜走说要去洗手间了。      可这刻忍足即使不想让朝生去立海大也没有理由阻止她,因为他也没打听过她以前的事。本以为这样做对她来说会比较好,因为即使忘记了一切她也应该不会希望别人随便查探自己的过去,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忍足默默在身侧紧握拳头再松开,深感以前的自己做得实在是远远不够。      “朝生歌弥要比你想象中聪明一点,哪怕现在失忆了,想要掌控她你未免太不自量力。”六道骸这话也不知道该算是嘲讽还是忠告,反正忍足听着不太高兴。   忍足最终扯起嘴角轻声一笑,“那不是你曾经的想法吗?我可没有这样想过。”不然他就会想方法知道一切了,包括六道骸的事。不过现在的话,距离这种想法也不远了。   “我只是让她帮了点忙而已。”六道骸不怀好意地看向朝生离开的方向,“现在看来,哪怕是失忆了或许也有点用。”   忍足马上严肃起来,“到了这地步你还想利用她吗?”   六道骸直接承认,“对,是利用,但却是互相利用。我跟她可以说是目的一致,并为此共同努力而已。”      忍足眉头一皱,说到这份上哪能再跟他客气,他认真地说:“你要是打算这样做,再怎样我也没法继续袖手旁观了啊。”   “哦呀?”六道骸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但你打算怎办?不是我说,论战斗力你是这里三人当中最低的。也就是说,要是以后朝生歌弥想要做点什么,单凭你恐怕没法阻止。”      忍足听了后是有点惊讶,也在怀疑这是不是六道骸随便乱说的,只是他暂时找不出对方要在这里撒谎的原因。尽管他还不知道六道骸的身份,至少肯定他不是一般学生,但听了这话后他更多的是在担心朝生的事。   战斗力……一般人说话都不会用上这词。   让他不安的因素越来越多了。      “你们以前到底在做什么?”忍足觉得这问题六道骸还是有机会会回答。   “嗯……”六道骸思考得很认真,“她跟我憎恨对象有重叠的部分,正因为如此,我们有时候会共同行动。”      未等忍足再更进一步地细问,朝生便从洗手间中出来了。   忍足自然不会再追问。      “说起来……我想,”朝生故意走到忍足面前,双手放身后,稍稍抬起头,目光向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才缓缓开口,“侑士君应该不会不让我去的吧?以前的学校。”      女孩子近距离从下看上来的目光本来就不容易拒绝,特别是对象还是忍足一直很珍惜的妹妹。   换了是别的定力比较弱的男生,说不定就因为这瞬间对她充满好感了。      “……嗯。”就是忍足这刻也回答得有点费力。      六道骸在旁边看着简直想要给她鼓掌,因为这种小手段朝生以前一向不屑用,看来失忆也有失忆的好处。以前他就对朝生说过,要是她愿意花点演技努力笑一下,很多事情都能更容易解决,可她偏偏就不这样,说是又没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非要笑,真是叛逆期到了该揍。      六道骸难得友善地说:“朝生歌弥以前的学校我也知道,需要我带路吗?”   明知道六道骸想要利用朝生,忍足怎会让他跟着来,是怕他不够机会考察吗?他想也没想立刻就拒绝了。   “立海大附属中学而已,我也知道怎样去,不用麻烦了。”      “那么,为了曾经替我效力的朝生歌弥也好,告诉你们一些事吧。”六道骸这次是真友善,担心忍足带着她进去会被揍,“不知道忍足侑士知道多少,但朝生歌弥以前在学校的人缘不怎样好,而且在事发前在校内闹了一点事……估计认识你的都对你没多少好感。”   “……没想到六道君是个使唤妹妹的哥哥。”与六道骸比较之下,朝生觉得连关系有点谜的忍足也亲切可爱多了,尽管也有看不清楚的部分。   六道骸只是淡定地纠正道:“这个开玩笑一样的称呼差不多可以停止了。歌弥,叫我哥哥。”   “才不,而且你别以为你换了称呼我没注意。”朝生对六道骸的嫌弃很明显,“还不如叫回全名呢六道骸。”      六道骸差点没忍住就想用三叉戟戳她,但想到现在的她估计连战斗技巧都忘了,武器她日常用不着也是一直放着黑曜那边,这刻一不小心戳死了就不好玩了。   他还想看看以后朝生夫妇看到朝生歌弥时的反应啊。      “走吧侑士君。”   “啊,走吧。”    ☆、[013] 回忆枷锁·其七      “侑士君。”见忍足没回话,朝生再喊一次,“侑士君?”   自走出朝生家后,忍足就一直在思考,以至于这刻连朝生的声音都没听见。于是朝生便出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一下,这才得到他的注意,“怎么了?”   “我不懂路啊。”朝生往前伸出手臂,“接下来就拜托侑士君带路了。”      来到这里忍足也再无任何办法可避免,只能硬着头皮把她带去。反而是朝生安慰他,说:“虽然侑士君好像不太想我这样做,但反正今天知道的事没几天也会忘记啊……这样一想,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白费心机呢。”   尽管朝生语气故作轻松,但忍足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我怎会这样想?只是有点担心你而已。”   朝生别过脸对他一笑,“那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时,朝生曾在一瞬感觉到绝望,比起知道自己或许活不长时更甚。她大可以就这样得过且过地度过馀下的日子,但她没这样做──怕最后会忽然记起来是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绝对不会发生,另一原因是,目前她对忍足家并不信任。   不是他们对她有哪里不好,相反他们都对她非常照顾,甚至让她跟忍足在同一学校上学,她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学校,至少学费不低。可即使这样,对现在的朝生来说,他们只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她却从这样的陌生人那里得到这样多的照顾。   想要改变现状,却无从下手。      忍足看着朝生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起了最初第一次见到六道骸的时候。      那时忍足正要去医院探望朝生,在病房外面碰到他,可是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看着。当时朝生正好在午睡,忍足以为他是为了不打扰她才不进去,便问了一下他是不是认识朝生,聊了几句后,发现他就是家里人提起过的朝生哥哥。   朝生父母曾经简单提及过,以前他们照顾了一会的少年好像一直有跟朝生联系。因为他们曾经想要收养,他本应是朝生的哥哥。      后来两人谈及了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事故发现前几天,你有跟歌弥见过面吗?”那时忍足正在担心一件事。   “没有。”六道骸轻声一笑,“但如果想知道她出事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只是意外,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不是自杀的。”   “为什么这样肯定?”   “她要死的话,估计会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孤独地离开。”      忍足也是这样想的,真想死的话也不会找医院附近的地方,不过听到六道骸的话他才是真正地安心下来。至少,万一以后她想起来以前的事也不会想着再次寻死。   这是他以前的想法,现在的话,经已没有这种担忧。   不过忍足反而担心,这种生活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以后还可能会有别的痛苦,说不准会出现怎样的症状。   这样的她会出现怎样的想法不难猜,要是忍足自己身处这样的情况,也不敢说不会这样做。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门就在眼前,朝生抬头确认了一下名字就直接走进去。   然后她退出来。   “六道骸说过我以前不太受欢迎,我是不是戴个口罩比较好?”   “作用不大。”忍足无奈托眼镜,“你跟对方搭话时,认识你的都很难认不出来……因为歌弥长得很可爱啊,眼睛很漂亮。”在最后他调戏了一把妹妹。   朝生不太抗拒忍足的调戏,她也是见两人一路无话,才特地这样问一句缓和一下气氛。      真正踏足这里,朝生才真正地开始犹豫自己这样做有没有必要。   大概什么都做不到、没法改变吧……   唯一肯定的是,这里应该不是能让她感到愉快的地方,或者说,过去的她应该过得不怎样愉快。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她小声嘟囔着,苦笑道。然后她又说:“那进去吧?”      这样说着的朝生在进去后马上就迷路了……也不能说是迷路,只是立海比较大,而她又没有明确目的,随便走走逛了会又回到了同一地方。   在家那时也一样,朝生看到这本该熟悉的风景没多大感觉。她推测自己在学校里可能有过什么心灵创伤,要是旧地重游可以勾起些少回忆,然而完全没有。      剩下来就只有问问这里的同学跟老师吧。   虽说找老师问话比较安心,可就是她以前有过不太好的表现,作为老师也不好对一个出了严重事故后失去记忆并转了校的学生说真话。这点的话,或许问一下学生会知道得比较多。   可是前者难度有点高,她便先去教职员室适应一下了。      假期在校教师不多,朝生在外面探头偷看了一眼,便鼓起勇气敲门。   她本来打算看看哪个老师看她看得比较久,从目光猜测认识她的人,打个招呼后估计就会主动问她来意,却没想到一个年轻女教师在看到她后就马上叫出她的名字。      “朝生同学?”   “你好……”朝生也不太好马上切入话题,只轻轻点头。   女教师尴尬一笑,连忙说:“来这边说吧,我去倒杯茶给你……们。”她这才发现忍足在朝生身后,看样子是一起的。      还好老师主动带他们两人到一边去坐着,不然站在那边说话挺显眼的。      “朝生同学你身体怎样了?”老师又看着忍足说,“这位好像是朝生同学的表哥吧?那时来办手续时见过一面。”   忍足知道对方忘了他的名字,便主动说:“我叫忍足。”   “那么朝生同学跟忍足君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老师很顺畅地马上用了忍足的名字称呼他。      忍足看了朝生一眼,朝生点了点头,表示由自己来说:“老师,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我以前是个怎样的学生吗?”   “诶?”老师很快地便发出疑问,“为什么……这样问?”   “从医院醒来后,我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朝生又说,“因为侑士君……我表哥也不太清楚以前的我,为了早点恢复记忆,我便想来以前的学校打听一下。”      恢复记忆什么的只是她随便想出来的借口,总不能说是知道自己要死前才来了解一下自己,不过没有特别理由也好,失忆后想要知道过去也很正常。   可朝生大概是心虚,才刻意地补上这一理由。      这时老师看了忍足一眼,本人或许没意识到这小动作,可两人都猜到了老师的想法。   估计是内容不怎样好听,老师便犹豫要不要在忍足面前说。对朝生本人说还好,可忍足并不知道以前的她,要是说出来影响了关系就不好了。   “朝、朝生同学以前成绩非常优秀呢,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名。”老师挑了好的话先说,后续要不要说还在考虑中,也可能是在想说法。   朝生便说:“没关系的,老师照实说吧。”      看样子,这位老师比较年轻,性格也比较单纯,不太会掩饰自己,朝生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问出不少事情。   要是以前的朝生,或许会想尽办法避免让忍足知道,但现在的朝生却觉得早点让忍足知道她的本性反而比较好,不然一直不合理地接受着他们的好,对她来说也有一定压力。   哪怕最后她会被抛弃也好,一个人会更轻松……能不能好好活下去是个问题,但也不重要了。   不过再怎样他们也不会这样做的吧,顶多态度改变一些。      就是忍足在旁边听着也不觉得这是因为朝生对他坦诚,只是她不介意而已。      “嗯……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老师有点尴尬,“朝生同学成绩完全不用老师担心,但平常不太喜欢说话,比较喜欢独处,是个安静的孩子。现在好像开朗了不少,老师也很为你开心呢。”      后来再问了几句,老师也只是围绕着成绩与内向性格在说,只是换了几种说法,再深入的也没有多少。朝生觉得可能是以前的她不怎样起眼,再不就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事实在说不出口,唯一的收获是以前的她真的跟现在很不一样。   那么或许从医院醒来后的她才是本来的她。      后来朝生又问了老师自己有没有跟谁交流比较多,今天有没有同班同学回来参加社团活动。老师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给出了几个名字。   在社团里大范围问话时,她没再直接说自己失忆了,只是说事故前的记忆比较模糊。不少学生的说法跟老师差不多,都是说她喜欢独处,不太常有交流。   朝生估计老师是特地找些跟她不太常接触,也不太敢乱说话比较听话的学生。      可老师也没这样万能,问了几人后,终于有一人愿意说真相。      “朝生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啊?”其中一个社团里,除了老师说的同学,还有另一位同班同学,他说话比较直接,“前一天你不是跟高桥大吵了一架吗?也不记得了?后来第二天你没来上学,我们都在说是不是高桥做了什么呢。”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吗?”   “那时是放学后,我也不在现赶,不过听说是为了男的大打出手!”说着他还配上动作来还原听说回来的场景。      忍足在旁边听着,目光一沉。      “男的?”朝生思考了一会,“叫什么名字?”   “幸村精市吧。”      后来那同学不停在说那位名为幸村精市的人怎样受欢迎,离题得很,但朝生没有注意细听,只是感概了一下自己以前说不定有过喜欢的男生。这对于房间没什么个性的人有点难得,她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性内向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木头。      她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以前被欺负的事情的,看来好像没有。    ☆、[014] 回忆枷锁·其八      自从幸村的名字出现了后,忍足一直注意着朝生的表情,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当作一个普通的情报听着。   不过她还是顺便问了一句幸村今天有没在学校,“说起来,幸村君今天有没有在学校来着……”   “当然在啊。”男生很顺口地自爆,“他们网球部每天都有练习,除了出去比赛基本都在学校吧,刚刚我还看到田中来着。”      尽管朝生不认识这位田中同学,但从语境分析,应该是在网球部的同班同学。      虽说这位男同学很爽快地说了一堆,但他本人对朝生不太了解,以前也没多接触,能问出的事情也不多。而且他相当轻浮,说到中途便问她要联络方式,说是现在的她一改以前阴沉的性格,表情也不一样,这才发现她其实长得挺可爱。   这时忍足故意无视他,站出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朝生也知道这是忍足在替她解围,笑笑说不打扰他们练习便离开了。      朝生知道非常疼自己的忍足大概不怎样高兴,她便打趣道:“哈哈,没想到失忆一遍人缘就提高了不只一级呢。这样简单就能让人改观,以前的我跑去做什么去了。”   朝生都这样照顾到他的心情了,忍足自然也不会再在意,就是在意也不会再表现出来,“歌弥以前应该经历了不少吧,但现在的话……已经不一样了。至少有我们在啊,对吧?”忍足带着微笑说着后半句,而再之后的心里话他没说出来。   ──就算她的这种日子也不会太长久。      “嗯,对啊。”朝生回应得有点尴尬,马上转换话题,“对了,我想去网球部围观一下。不知道以前的我对怎样的男生有兴趣……对了,侑士君也是网球部的吧,认识这学校的成员吗?”   “也不是太清楚。”即使六道骸说过她看到他化身的幸村精市也没反应,可忍足不知道六道骸用的幻术,只当他只是换了个打扮,反正完成度不会太高,“看了打算怎样?”   “只是好奇而已啊。”实际朝生也不是特别在意,只是刚刚打算换个话题时想到了便说出来,但显然不是个适合的话题,“嗯……嘛,要是路过的话便看一眼?比起这个,我还想去以前的教室看一眼。说起来,教学楼在哪个方向……啊。”   “歌弥?”      朝生见忍足好像不太高兴再次转换了话题,到处张望找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看到附近有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经过,便想着他大概也是回来练习的。   男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名穿着便服的路人,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不过说是身边也隔着至少两米;反而是朝生在后来回头跟上,找那个男生问路。      “那个,能问个事情吗?”朝生在对方身侧问道。   男生闻言回头,停了下来回应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她单刀直入地说:“我想要去三年级的教室,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这样的话,从那边绕过去就是了。”   “哦,是这样。”朝生对他点头一笑,“谢谢你告诉我,打扰你了。”   “没事。”男生也对她一笑,然后继续走他的路。      在朝生找上那个男生,然后男生转过来时,忍足正好跟他对上了眼。那瞬间忍足担心幸村会不会对她说些什么,可他只是装作不认识她一样跟她接触。   幸村能这样做忍足是感谢他的,但同时却为他的演技感到一丝寒心。以前的朝生可是能为了他与别人大打出手。   不管是现在的朝生,还是以前那个安静内向的朝生,会做出那种事应该非常难得吧。      “侑士君,我问到怎去了,走吧?”   “啊,嗯。”忍足装作不经意地随便一问,“刚刚怎么忽然跑去问那人了?”   “正好看到有人便问了啊。”朝生也自己也没想到太多,更没想过那人会不会是幸村精市,但要不是长相比较让她有好感,她也不会那样干脆地上前问,“自己找的话多累啊。”      来学校后逛了这么一个大圈,到目前朝生最在意的就是事故前一天的那件吵架事件。      乍一看教室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就是朝生当初吵架……或者说是打架时弄坏了不少东西,过了这么一段日子也该换成新的了。   事实也确实这样,仔细看发现有的玻璃明显要比较新一些,黑板角落也有细微凹痕。      当时那位男同学绘形绘声地说了一堆战况,尽管他没在现场都是听回来的,而且就是他本人在现场体验过,这刻再复述的真实度也不太高,朝生对他不是太信任;可是假设只当他的话只有一半左右是真的,那也是非常夸张的场面,特别是现在看到这些痕迹后更确定了。      那么……      “还是没法想起任何事情啊,连一闪而过之类的想法都没有。”她走到讲台上,发现了座位表,在她离开后这表格没换新的,只是把她的名字删去了,“我是因为刚大闹一场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注意到红灯的吗?”      忍足本想随口一句引导她不要乱想,却想到六道骸让他不要试图掌控她的话。   到现在忍足仍然不会承认这点,不过要是他明显的安慰只会让她增添不信任,那只能说真话。      “也有这种可能。”可是那种猜测忍足也不敢随便乱说,万一她不是这样想便会让她知道了还有这种看法,即使有了六道骸的证言,他也没法在朝生面前解释清楚,“那么歌弥你是怎想的?听语气好像不是这样认为。”      朝生有点意外,她以为忍足必定会让她不要多想,相信这只是单纯的一次意外。   “嘛,我想应该不会被灭口的吧?”但即使忍足对她改变态度,朝生也没敢真的表达内心想法,哪怕话题是她先抛出来的,“只是中学生吵个架应该不至于。”      人为这个可能性是她在考虑的没错,但她想的不是别人对她做了什么,而是她自己做了什么。听了这么多,她并不觉得失忆前的自己会过得比较愉快,现在的话或许反而更轻松一些,只是她心理上没法承受。   那么,她会选择自我了断去结束一切也不是很奇怪。   只是房间那样朴素,性格内向不太张扬的她,真的会选择这种方式,这种地方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怎看都应该会是死在家里几天才被邻居报警发现的那种。   啊,好像家里还有个家政妇来着。      至少让现在相对地比较开朗的她来选,就是从天台一跃也比这种死法轻松。      幸村精市是听说了朝生来了,才打算离开一下,万一碰面他也不想影响练习。他姑且算是选了一下回避的路线,却没想到她正巧也迷路来到这边。   从远处看到跟忍足在一起的朝生时,幸村心生了个念头,想过去测试她的记忆。切原对朝生莫名地执着,或许只是坚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她才是原本的她,可是切原却没再与她联系,这当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一接触,幸村就明白了。   她大概是再次失去了记忆。      从教室出来后朝生也没再提及要去网球部的事,哪怕以前真的很喜欢过那个男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的路人,就是她想知道以前自己想做的事,也不会在失忆后重新追求一个认识的男生。   再者,她现在更怀疑的是自己或许是自杀的,虽说可能性很低,但她觉得自己就是有寻死的意欲也不奇怪,那么再怎样找也不会找到“未完成的事”。      本来就是孤僻的人,不受同学欢迎,被父母抛弃,搞不好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天会忽然与同班同学发生争执,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次爆发。   朝生越想越发现,不论失忆前或是失忆后,她的人生还真是挺没意思的。      回去后朝生姑且把今天发生的事,以及记忆中没忘的,经已知道的事先记下来,正好有六道骸给她的小本子,她便简约地列了几点,没有详细地写内容,然后把本子藏在身上。   本子上有写着六道骸日常的根据地,朝生猜想那应该不是简单地家在那一带,但打算下周末过去看看,他似乎知道得不少。   忍足大概不会让她去,而一星期后她的记忆在不在很难说,所以这本子十分重要。   虽说这种做法太没安全感,但她也只能这样做。      忍足后来有向她打听过本子的情况,她只是随便回应了几句,没打算告诉他详细内容,更不打算交出去,连看一眼都不容许。这并不是她特别针对忍足,而是她本来没打算让任何人有机会碰她的笔记本。   本来这种代替记忆的记录方式就非常不可靠,再经过别人的手里,可信程度便再次降低。      忍足担心朝生会被六道骸骗,特别是她现在这种防着自己的做法,要说里面什么都没写他才不会相信。   这次再也没人能代替他进去,即使对进入女孩子的房间有几分抗拒,他还是自己偷偷摸黑进了朝生房间……要是万一被发现了,估计说什么都没用。   带着紧张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在朝生房间内找着目标物品。      到最后忍足虽没被人看到,朝生本人也没醒来,可他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忍足认为朝生应该不会丟掉那本笔记,那么就是她藏在身边了,比如枕头下面之类的。   以前的她没这样做,或许是切原的联络方式没这个重要,但忍足却觉得是她是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   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他想多了,而是她真的变了。   那个会笑得甜甜地叫他“侑士君”的女孩子,也随着记忆消失了。      第二天的中午,朝生与忍足一起吃便当时,她忽然这样说:“昨晚进来房间的,是侑士君吧?”   “嗯?”忍足没承认也没否认,要是她已经有了十成把握,否定只会有反效果。   “放心吧,我没觉得侑士君进来是想要做什么奇怪的事,侑士君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朝生像平常一样笑着,在忍足看来却别有深意,“是想要找六道骸给我的东西吧?不过很抱歉,只有那笔记本我没法让出去,即使是侑士君也好。”   “你相信他吗?”   “并不。”朝生无奈摇头,实际上她谁都不相信,没法相信,“上面写着的事还需要我去确实,但六道骸肯定知道不少。而且,那是没了记忆的我唯一能依靠的东西,所以……对不起了。”      明明是在与自己对话,但朝生目光的焦点不在他身上,更不在任何事物或人身上。忍足看着这样的她,没缘由地很想要触碰到她哪怕只有一下子。   或许会被拒绝也说不定──心里这样想着,可他还是同时伸出了手。   阳光下发丝很暖和,手感很好,朝生对这样的忍足只是稍稍眯着眼笑了,回过神后也没有避开也没有甩开他的手臂。   只有这点朝生还是没变,即使心态改变了不少。      “不管怎样,我还是歌弥的哥哥啊。从第一次见面……不,从一开始起。”忍足打趣道,“虽然关系比较远就是了。”   “啊,我知道的。”    ☆、[015] 未知领域·其一      因为朝生经常丢三落四,每周都有几天放学后留下来补课。   这也是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问题:对于经已学到的知识朝生运用得很好,但上课刚教授的部分就记得不太牢,哪怕当天记住了,没几天就会完全没印象。   而且在测验考试外,她的记性也确实不太好。   比如……      “喂朝生,你刚完了补课……”向日刚想跟路过的朝生打招呼,却说到一半没说,反问道,“你该不会又忘了我的名字吧?”   朝生轻轻一笑,“向日君,下午好。”   向日放心了,“真是的,要是又忘了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存在感有这么低吗?不就半个月……不,两个星期不到没见到你,这就连名字都忘了。”说了一堆,他想想起来本来想说的话,“对了,你这是回家吧?不等侑士吗?我们练习也完了,他刚刚好像去了教室找你呢。”   “是吗?”朝生歪了歪脖子,“我们也没特别约定,所以我都没注意到呢……那我发个讯息告诉他吧。谢谢你告诉我了,向日君。”   向日有点惊讶,“诶?发讯息……你不跟那家伙一起走吗?”就算真的是没约好,可一星期总有几次他会看到两人一起回去,都成习惯了吧。   “嗯,正好跟朋友约好了去看小饰物。”   “哦,是这样。那你快去吧,别让朋友等太久了。”向日虽然觉得奇怪,可他对朝生的理解没深到知道她每一次的补课日子,只当她偶尔会不跟忍足一起走。      收到朝生的讯息时,忍足正在往教室走去。   ──又来了。   又是这种事情发展脱离轨道的不安感。      忍足认为他并非想要掌控朝生本人,而是想透过控制她身边的事情去限制她的行动,但朝生并不会乖乖地待在他划的圈子中。   他会对朝生说不要去,却不会对她说不准去。   哪怕他把人带来学校放到自己的身边,朝生还是会因为自身的成长而试着远离他。   明明只要乖乖地当他的妹妹就足够了。      说到底,为什么他会想着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当初的朝生表现得很柔弱可怜,即使遭遇到重大事故却依然愿意一直笑着,让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出手这个笑容便会消失,他想保护这样的她。      到现在他发现朝生远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她的过去也不只是可怜,似乎还有很多不解的谜团。   她早就不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他早该察觉的。哪怕各种客观条件都是这样显示的。      “比起我,还是宁愿选择六道骸吗?”忍足拿着手机,迟迟没有回复,手指放在屏幕上方一直没有动作,最后索性什么都不回复,直接收起手机回家。反正朝生很有分寸,不会太晚回来;如果她天黑前不回来,要不出事了,要不就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事实上黑曜乐园并不在这附近,六道骸也没来找她,她也没去联络六道骸。      她一个人离开学校,为的只是打个电话而已。   六道骸给她的笔记本上,有写上她父母的联络方式。      朝生早已忘记自己失忆当时有没有想过父母的事,又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很生气、悲伤,也可能是毫不在意,因为有忍足父母愿意接受她,那时可能是快乐的。   明明没想过要去找他们的,可看到亲生父母的联络方式,却不由得想要想要联络一次,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但到底她期待着他们会有怎样的回应?不理不睬?愧疚?两者都想象了一下,朝生觉得并不是特别愉快。   事到如今,她也不会想他们愿意重新接纳她,即使他们愿意她也不会考虑。      发现结果无论如何,这样做都只会让情绪偏向负面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大概是想要找回恨意。   因为失忆就这样忘记本该怨恨的父母,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一般人的话,或许都是希望自己能早点忘记自己厌恶痛恨的对象,念念不忘也只是苦了自己;可她反而是忘了才想要记起来,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      她的父母是黑手党的研究人员,而六道骸憎恨着黑手党,不过他们却不是六道骸最想要马上报复的对象。于是以前的她跟着六道骸混日子,为的就是终有一天能向他们证明,当初抛弃她的决定是错误的,六道骸自己也想看到那两人到时候懊悔不已的样子──这是六道骸写在笔记上的原话。   可是她怎么觉得,想象了一下六道骸写下这些话时的样子……就那样地微妙,还有点好笑。      不过要是真有着这种背景,估计忍足一家真的对朝生夫妇认识不深。不然谁会接受一个父母是黑手党的孩子?更别说本来她就因为失忆、疾病种种原因比一般人麻烦多了。      “喂,请问是朝生家吗?”电话接通后,她平静地问道。   “嗯,这里是朝生家……姐姐找谁?”电话中的对象声音非常稚嫩,估计是小学生甚至是小学生未满的年纪。小女孩的日语发音不太准确,但算是流畅,或许在那边是不常用日语。      她大概是朝生夫妇的女儿吧,本人也说了“爸爸妈妈”。      朝生苦笑,说:“能找一下你父母吗?两人当中谁都可以。”   “好吧,我试试。爸爸妈妈在房间工作,不知道有没有空……”朝生透过电话听到小女孩的脚步声,猜想她应该是拿着电话去找她的父母了,然后听到她说,“妈妈,有电话找你。”      这刻朝生觉得自己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谁?”女性说了一声,又马上接上,“反正又是些无聊电话吧。乖,KAYA,一个人玩一会吧,再有电话也不用告诉我了,直接挂掉吧。”   朝生默默紧握话筒,直至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出现,“妈妈果然不听。妈妈说工作上的电话都会打她手机,所以打来家里的电话在工作时都不听的……姐姐?”      “小妹妹,今年几岁了?姐姐快十五岁了。”   “嗯?”小女孩明显有点意外,可还是老实回答,“我今年六岁!”   “是吗?差不多要上小学了呢……叫什么名字?”   “名字也要问吗?嗯……伽夜。”这问题小女孩犹豫了一会才回答。   “真巧,姐姐也叫歌弥呢……”      语毕,她挂掉了这通电话。      明明没记忆,不记得这一切的,可她还是感觉到悲伤,在听到那小女孩说自己叫KAYA之后。   她的父母不只抛弃她,还要把朝生歌弥这名字拿回去,如同打算抹杀她整个人的存在意义一般。      通话结束后,她没能走出电话亭。      泪腺完全失去控制,即使没想哭眼泪还是流个不停,连同体力也一并流失,她不得不跪坐在亭内狭小的空间中。   可是她还要回去那个地方,只能擦干眼泪离开。      回到忍足家时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消退,她站在门外久久没进去,还是忍足出来迎接她的。      “侑士君?”朝生只好强颜欢笑,“你要出门吗?我正好打算进去。”   “不,我是来接你的。”忍足看着她的脸,却没马上开出口。   “接我?”朝生问道,“忍足君知道我在门外吗?”      忍足在这里说了谎,“只是这样觉得,便出来了,但你还真回来了。”      实际忍足一直在房间内,时不时从窗户看出来,见到朝生的身影在那里刚松了口气,却迟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便下楼出去看了。   在窗户没看清楚,这刻面对面站着他才看出来朝生的眼睛有多红。   为了不让朝生尴尬感到为难,他大可装作误会成她眼睛进沙子或是敏感之类的,顺便替她去买瓶眼药水回来。      可是,他不想无视她的悲伤。      忍足迟迟未找到切入点,但又不想唐突地问她发生了什么,最终只好先说:“别站在这里了,我们先进屋吧。”   “嗯。”      送朝生回房间后,忍足在自己房间找到了适用的物品便送过去给她,敲门道:“歌弥,我有点东西给你,能开一下门吗?”   听见这像是不属于她的称呼,朝生又没忍住哭了出来。在彻底忘记这从事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名字。      没听见回话,忍足有点担心,再问一声,“歌弥?”      为了阻止忍足连呼这名字,朝生只好说:“进来吧,门没锁。”   “那打扰了。”      打开门后忍足看到朝生坐在床上,脸上又有了新的泪痕,便关心道:“歌弥,你……”   “抱歉侑士君。”朝生连忙打断他的话,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现在能先别叫我的名字吗?拜托你了。”   “好。”忍足没再多说,把东西放到桌上,“这是蒸气眼罩,能舒缓眼睛疲劳,睡前可以用……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朝生觉得自己对忍足并没有完全信任,一半也未必有;但要说其他她能信赖的人,朝生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一个名字。   即使信任程度不高,忍足经已是她在这世上最能信任的人。      朝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崩溃,可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很需要向人倾诉。      “那侑士君能听我说几句吗?”    ☆、[016] 未知领域·其二      “六道骸给了我亲生父母的联络方式。”朝生坦白了今天没跟忍足一起回去的事,“我刚刚就是出去外面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小女孩。”   “你的……妹妹?”在抛弃了朝生后,不管是领养还是自己亲生的,这种做法确实不太好。忍足听了后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可他总觉得事情不只这样简单。      朝生稍稍整理一下心情,把这事当成一个笑话般,说:“那小女孩说她叫KAYA。”      朝生紧握拳头,悲伤过后便是气愤,即使她也觉得失忆后自己再介意这种事情很奇怪。   或许这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也不会太当回事,可当她亲自打电话去打听,便没缘由地觉得非常难以接受。   而且,她的父母甚至没有听电话。      “所以,朝生歌弥已经不是我的名字了,侑士君。”      在那之后忍足把朝生的脸按到自己的肩上,保持着那个姿势安慰了她很久,她没有拒绝。   晚饭时忍足没勉强她下去吃,说是会把她那份留着,饿了随时下楼吃都没问题。      那天到最后她没再从房间出来,直至第二天早上。   因为早睡的关系,她起得也很早。      “早上好……感觉怎样?”忍足刻意避开以名字称呼她,他知道这刻无论用什么理由也好,她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名字。   朝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早上好。”      单是一个眼神忍足便知道了,今天的朝生与至今的她不一样,眼神中的戒备与疏离一下子达到最高程度,与先前隐约感受到的不一样。她甚至连跟他对视都不太愿意,仅是从他脸上扫过一眼就别过脸没再看他,一句“早上好”还没说完就经已在看着别的地方。   还有就是,刚刚朝生没有叫他“侑士君”。   无论她改变得再多,只有这个会像是形式一般留下来,如今她甚至连这称呼都不愿意说出口。      忍足顿在原地感叹着,忽然看见朝生回头。   “对了,我今天打算出门一趟,没这样早回来……所以不用等我吃饭。”      看着朝生直接到玄关穿鞋,忍足才反应过来她是早饭都不吃直接出门,便建议道:“吃点东西再出去吧,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她也不回地马上回应道:“不用了,谢谢。”      直至大门关上,朝生也没回头一眼。      在她出门后,忍足下意识地想要去她房间找那本笔记。虽说正常来说也会认为朝生把它随身带着,可忍足看她刚刚两手空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认为她要马上出门。   尽管那笔记也没有大得没法藏身上,可放在手袋里总比放身上舒服,再者她刚才的衣服上也不像是有口袋。      忍足简单一看,便在垃圾筒里找到皱成一团的笔记本以及一些纸碎,估计是她把有内容的都撕成碎片再把笔记丢了。      那么再加上她先前的表现,原因大概只有一个:她记起来了。      忍足经已无心计较那时六道骸说她不会再记起来到底是真是假,这样说有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朝生经已回复记忆这一事实,那么她下一步可能会离开忍足家。   这刻忍足万分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把她拦下来。      离开忍足家后,朝生直接前往黑曜乐园。   没试过从这里出发,她在研究路线时多花了点时间,可也没耽误太久,到达黑曜乐园时还在正午之前。   驾轻就熟地从这废墟中找对路线,朝生很快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六道骸。      “这样破的地方也就你当宝,哥。”朝生轻轻一笑,马上问道,“我的东西还在吗?”   六道骸随手一指当是回答,又问:“终于记起来了?”   朝生依着六道骸指的方向前进,边走边说:“记得一点点,以前的印象比较深,这几年的没多少记忆。这段日子让你看笑话了呢。”      “那可真是相当有趣,这样早记起来可惜了。”六道骸看着她的背影,“连我也以为你会就那样死去。”   朝生举起一把爱用枪,顺手拿六道骸当瞄准对象,轻声笑说:“多得你的提示。”      “喂朝生歌弥!你想对骸大人做什么!”城岛犬一直都被同伴按着,这刻看到她举枪对着他们敬爱的六道骸,终于完全挣扎开来,往朝生冲去。      柿本千种在他身后无心阻止,推了推眼镜就转身当没看见。   这两兄妹拌嘴就像日常任务,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事,朝生也不会真的对六道骸开枪,而且这种东西也伤不到他。      朝生很快就将本来日常狙击用的武器换成左轮指向城岛犬,无奈地说:“说过我不擅长近身战,别冲过来啊。”说着她拉枪栓上膛,把保险开了,笑得既无辜又欠揍。   城岛犬也不是真的怕她这一小把枪,可还是没再上前。      六道骸也说:“犬,没关系的,你回去吧。”      在城岛犬退开后朝生也没把枪放回去,而且挂在腰上,继续整理她的私人物品。      六道骸好奇便问一句,“你这次来是没打算回去了?”   “今天会回去。”朝生抱着一把跟她上半身差不多长度的枪,闭上眼把脸贴在冰冷的枪身上,柔声道,“呐,早点实行计划吧,哥。”   “你不是记起来了吗?”六道骸不解。   朝生只是摇摇头,“时间不多了。”      即使记忆回复也不代表她的身体也好起来了,事实上她忘记的事情经已相当多,要是情况再恶化下去估计不只是记忆出问题,身体各个部分都会开始有各种不良影响。   到时候她就没法再做她想要做的事了。   至少,现在她还能握着枪向着敌人扣下扳机。      “我没所谓。那小孩你打算怎办?”六道骸补充道,“你的亲生妹妹。”   “让她活着。”朝生睁开双眼,可眼睛却没在看任何事物,“告诉她我的名字,等以后她长大想报复时,我已经不在了。”   六道骸高兴地笑了,“那可真是相当过分。”      立海的网球场内,今天的切原依旧失误很多。   这种情况经已出现了好几天,真田揍也揍过骂也骂过,可失误率仍然没有降低。      无奈之下,真田只好把切原交给幸村,用别的方式去解决。      “幸村部长……”切原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也很清楚原因,可是那件事他没法找任何人商量,包括他的两位正副部长,因为他们一直都只会反对他与朝生继续来往,说了也没用。      如今切原烦恼着的不再是要不要再跟朝生来往这点小事,而是她本人的生死问题。这事要说其他人完全不会在意或许是说得太没人性,但他们大概只会让他不要在意,这不是他能做点什么去改变的事。   道理他都懂,可他没法听完朝生的话随便答应一句就当事情过去了。      幸村看切原的表情就知道他自己也在反省,而且强硬的手法真田都用过了,他再做什么也很难有效果,只能尝试开导。   至于能让切原被揍到这地步也不肯对他们说出来的事,幸村在心底里也经已有了答案;可要是他在这里再次明确地表示反对,只会让切原更不愿意说。      “赤也,我想你也知道你最近的表现不太好。我们三年级也差不多要离开了,这样下去也不放心把网球部就这样交给你。”幸村话说到这里便进入正题,“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不管是什么事情也好,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点忙吧。”      切原坚持道:“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更加努力练习的。”      幸村叹气道:“我并不是说你不够努力……相反你最近练习很用力,只是专注力明显下降了,有些事情让你分了心,对吧?”   “真的没事。”切原擦了把汗,“我今天会留下来加训的。”      既然切原不肯主动说,只好由幸村先开口,“跟朝生有关吗?最近跟她吵架了?”      幸村故意说得好像切原跟朝生来往只是很普通的事一样,就是不想让切原觉得只要他一提她就会被骂被说教。   “不,我们没有再联络了。”除了那次偶遇,不过切原没说。   “那是因为她没找你这件事情本身吗?”   “不……”      幸村非常有耐心,“赤也,我们都很担心你,你不说我们不会明白,更没法帮你。”      切原被这句话打动,一不小心便透露了心声。   “……需要帮忙的不是我。”   “那是谁?”      张开嘴,切原差点就说出朝生歌弥这名字。      不论是幸村还是切原自己,还是中学生的他们能为她做到什么,连她本人都像是接受现实了。真要想办法,这也该是她现在的家人去研究的事   不过这还要一个前提:朝生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不是她的误会。      “对不起,部长。”切原振作起来,“我不会再去乱想,不会再让前辈们担心的了。”      反正他什么都做不到。    ☆、[017] 未知领域·其三      回去后,朝生对忍足家人说了自己恢复了些许记忆的事,打算去六道骸那里居住,不再在这家里打扰他们。   “怎会打扰?”惠里奈马上说,“呐,妈妈,歌弥在这里我们完全没觉得是麻烦啊。”   忍足妈妈也说:“对啊歌弥,就是记起来了也不用走啊。”      对此,朝生只是坚持己见,说即使没血缘关系,她也想在最后与哥哥一起过,而且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身体变差的样子。   搬出了这个原因,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只有忍足侑士一人,朝生对他说了真话。      晚上忍足跟在她身后一起上楼梯回房间,忍足喊了声,“歌弥……”除此之外,他没想到别的称呼可以代替。   “我再留在这里,只会为你们带来麻烦。”朝生打断了忍足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们不知道以前的我,也不知道我替六道骸做了什么……我知道你很疼以前的我,但那不是我本来的性格,只是我为了幸村特地装出来的……为了讨好他的伪第二人格。”   忍足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那本来是我为了让幸村接受我而装出来的性格。”朝生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好笑,“有着记忆的我怎样也演得不完美,所以我对自己施加了幻术……嗯,你就当成自我催眠之类的吧,反正是从六道骸那里学的。因为我学艺不精,所以才会在现在记起来……你所疼爱的‘歌弥’,只是我演出来的人格,懂了吗?”      而且当中也有六道骸的作用在,他时不时在她耳边说她性格怎样之类的,说要不她索性全忘记了重来一遍或许还比较容易。或许是不知不觉间被洗脑了吧,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去做的事,在她意识模糊时便失去了理性与判断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正好事故前那几天她的精神状况就不太稳定,也比起以前会忘事。前一天她会在学校里发疯,也是因为她再次忘记了幸村入院的事,朝生要与那位同学吵架的理由哪里都不存在,她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   ──为什么自己会连那样重要的事情都忘掉……之类的。      至于车祸,她只是想找方法见到幸村而已。时不时就忘记这件事情的她,哪怕再次知道了也没人愿意告诉她幸村在哪里,那么只要待在医院就总有一天能见到,所以便想到了在医院附近出意外让自己被送进去。   当然,她的目的不是那样的重伤,只是在实行时有一瞬的犹豫,没敢往前,反被身后的大货车撞到了,没直接死亡也多得医院就在附近,勉强能救回一命。      车祸醒来后她发现时间过许久,幸村的手术也早就完结而且相当成功,她既高兴又失落,在选择了以车祸的方式进来医院后,又再次决定消去自己的记忆。      她想要成为的对象或许是幸村早就去世的青梅,但幸村的青梅只有那个人一人,谁都取代不了。   所以她决定模仿幸村在医院里相处得很愉快的一个小女孩。   偶尔她会从虚掩的病房门听到外面幸村与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她非常羡慕,希望总有一天自己也能像那些小孩子一样,那样地与幸村交谈。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极限,她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来。   哪怕是现在想来,朝生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太可笑,也不是越拼命风险越高就越容易成功;至少在手术前看到幸村一眼这目的上,她就失败了。   而失忆后的她更是主动远离了幸村……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      但忍足还记得自己第一天与朝生见面时的事。   那时候即使遭遇了严重事故,她的笑容还是那样地温暖。      “但是那时候……你笑得很高兴。”   “……错觉吧。”      那种性格是她为了幸村去装出来的,所以即使面对幸村她还能保持这种“自我”。   如果说自己的父母与那个小女孩是造成她内心阴暗的一面的原因,那么幸村就是她的光──虚伪的光。   为了让那道光照到她身上,她也只能制造一个虚伪的自己去配合。      可是重新找回自己的阴暗面后,她也开始真正地认清楚,幸村的光不是为了她而存在,而她也不再需要幸村。   因为她也不再需要考虑怎样活下去了,反正报复完后留给她的时间也不会剩下太多。      这也是因为忘记后再重新知道这一切,她才能想得这样清楚。   她不要再喜欢幸村了……或许本来就不是喜欢。   她只是想要幸村像对那个人一样,也能这样温柔对她;然而在那个人不在后,这份感情也不会转移到她身上。   以前的她执意地认为幸村的青梅是她,与幸村一同长大的也是她,而不是别人。   这次她不会再弄错了。      看着自己收拾行李的手从明变暗,没一会才变得清晰,她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第二天她赶在别人都没起床前离开了忍足家,除了从自己家里带来的东西,忍足一家给她买的她都没有带走,所以行李非常少,就只有一些衣服。然后她直接来到黑曜乐园,不只城岛犬等人,连六道骸自己也很惊讶。      “我还以为你从忍足侑士那里离开后会回去神奈川。”六道骸笑着摇摇头,“如你所见,这里什么都没有。以前你也是一直嫌弃的,今天怎么了?”   朝生随手把东西丢到一边去,“来回太麻烦了,反正也没多久,索性待这里算了。”   六道骸轻笑着看她,拆穿道:“因为那里离学校很近,怕遇到以前的同学吗?”说着,他重点地提起某个名字,“……比如幸村精市。”   朝生随手拿起手边的砖头,也不嫌脏,“再说我就不客气了。”   “你这样对兄长太失礼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六道骸从当初不爽朝生对他的称呼,后来也逐渐习惯把自己放在这位置上──在对他有利时才承认,“但很不巧地,在出发前在这边还有点小事情要处理,正好就在藤泽市那边……距离可是相当近呢。”   六道骸这样说,那么多半是要她帮忙,她单刀直入地问道:“谁?有相片吗?”      尽管很早就认识六道骸这祸害,可朝生始终是普通人,日常都是以一般学生的身份生活着。除了帮六道骸忙时她从不会带着武器,出面的事她也不会做,从始至终躲在暗处,知道她跟六道骸一夥的人也不多。   所以六道骸会拜托她的事也就只有一种。      “相片在千种那里有,先前拜托过他,但不太好办。”六道骸点名后,一直在旁边待机着柿本千种把相片递过去给她,还对六道骸道歉了,他便笑笑说没关系,再继续对朝生说,“只要这边一出现对方就逃,一直玩追逐战也不太好。能杀死他的特殊弹也经已准备好,这人就交给你了。”      朝生爽快地把照片收好,“太久没动过手生,我去观察一下环境顺便练练手感。”      “那我去准备一下出发的事。”六道骸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打算怎办?研究所是要拆掉的吧,那他们两人呢?”   朝生在一边研究着要带什么要用什么,听到六道骸的话回头看一眼,“研究所烧掉,他们要陪葬的话就让他们留下来吧……也没时间用别的方法了,简单粗暴一点就简单粗暴一点吧。”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也干掉他们两人。”六道骸轻笑一声,“他们也不是当初的精英,现在只是一般研究人员也没人保护,要干掉他们轻而易举──还是你下不了手?”   朝生摇摇头,“活着不比死难受吗?看他们的选择吧。”收拾好东西后朝生还对着那些东西发了一会呆,“那我出去了,回头见。”      本来目的地就近,而且千种给的几个目击地点更是在立海大附近,看到对象出现时她简直想诅咒六道骸一番。   对方曾经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成员,不过在早期退出了,隐性埋名在日本生活,也就六道骸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后还把人找出来。   而现在他的身份是外籍的英及意大利语教师,就在立海大任教。      朝生也是认识他的,不过照片是早期还在家族时的照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不少,而且还染了头发换了个发色,整个人给人的形象都跟照片大不相同,不把本人跟以前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较也未必能主动联想起来。      朝生非常怀疑六道骸是不是早就知道,但拖到这刻才告诉她。她绝对不会认为六道骸是在为了她着想,特地等她离开学校才让她下手,他肯定只是觉得这样有趣些。      比如现在朝生就很心情非常复杂,不敢距离学校太近,躲在一边观察着。      对比一般人的话她算是能打,但要与黑手党的人比较就不值一提了,所以她的技能都点满在隐蔽方面,做的事也是躲起来开枪,能不正面对抗就不正面对抗。   可是在记起来很多事情后,这个地方她还真不太想来。      网球的击球声似乎近在耳边,还有部员们挥拍时齐声数着次数,非常有青春活力,但这些也是与她无关的事。   以前她没少路过那里然后停下来驻足细看,目光追着那个男生的身影,可是却不曾上前打扰,不论她认为自己是谁也好,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而现在,她却能这样地清楚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人。    ☆、[018] 未知领域·其四      测试完后朝生趁着没人出去回收她的玩具,即使是只论用枪实力只有半桶水的她,不这样事前做好准备实战很容易掉链子。实际她就试过本来准备好的狙击位置没法用,后来随机应变了一下却任务失败的时候。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六道骸也没怎样打算依靠她,失败了也能弥补。   最初六道骸只是带她到现场让她躲起来,也没让她做任何事,后来才慢慢让她帮忙的,她也不反感这样的事情。      从那时起,朝生就想着早晚要再跟父母再见一面,她可没想着到时候他们还能和平相处,搞不好会是敌人。      清理好现场痕迹后,朝生也没赶着离开,确认完距离与射击位置有多大机会暴露后,她又想到这里非常近学校。   特殊弹会让对象心脏停顿,表面没外伤,不过一位教师在下班回家时于校园附近暴毙,要是路过的学生看到了也是种心理阴影吧。      不知道幸村会不会注意到……      发现自己忽然考虑到幸村的事时,朝生笑笑将这想法抛弃,她已经不要再喜欢幸村了,为了那样的记忆错觉。   不过要不是当时认识幸村,她现在也不一定还在这里。   是幸村让她知道这世界除了黑白还有别的色彩,只要被温柔对待过一次便再也离不开那种温暖。      可那只是偶然,幸村的温柔一向都不是给她的。      朝生在这时候又忽然在记忆中翻出一句话,是谁说的,完整的原话是怎样的她没能记清,但意思大概是只要有人愿意亲切对她,她就不会再次回到本来的性格。   可是,早就有幸村那样做了啊。   是朝生自己贪心,偶尔一次还不足够,非要把幸村的所有温柔都抢过来。      以前做的事在现在的朝生眼中是错得那样明显,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却是再也正常不过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网球的击球声消失,也再也没多少学生的声音,本应热闹的校园回归平静──再抬头看看天色,朝生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待了很久,久到留下来进行练习的学生都回去了。   仔细一听,附近似乎有着数名学生一边说话一边接近,她也加快脚步离开那里。      “跟着我做什么?”然而即使远离立海大有好一段路,朝生身后还是有穿着立海制服的男生在,而且一直都在。   对方马上反驳道:“谁跟着你了!这路你家开的吗?又不是只有你能走。”      朝生在对方眼中回头走,从他身边经过走到他身后去。要是这样还能跟上去的话,总不能说他刚刚也是走错路,便是现行犯了。      “你……”他看着朝生那样大方地往相反方向走,也举白旗投降了,追上去算是打算道歉,“好啦是我错了,我这不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吗……”   朝生打量一下他,确实不是完全没记忆。不过比起最近的事,她记起来的更多是更久的往事,并没有太记得与这人之间有过什么联系。      “网球部的人吧?……是特地来警告我不要再出现在幸村君面前吗?”为了掩饰内心,朝生微微一笑,“我也没闲到退学了还回来骚扰他,只是刚好有点事来到这边而已,放心吧。”   “谁跟你说幸村部长了!”切原已经见怪不怪,每次见到她总有新发现,至少她这次没完全忘记他。不过从刚刚的话听说,她好像不记得上一次见面,切原因此就隐瞒部分事实,说:“你身体还好吧。上次你说过你……身体不太好……之类的。”      朝生眉头一皱,“我跟你说了这种事?……嘛,我现在非常好,连本来不记得的事都记起来了,算是回光返照的一种?”而且意识也是前所未有地清晰。   “……哪有人像你这样诅咒自己的!”切原生气了,又反应过来刚刚的对话有奇妙的地方,表情有点悲伤,“所以……你恢复记忆了?记得幸村部长的事了吗?”   “嗯。”朝生再强调,“不过我没多少时间,所以不想再浪费在幸村君身上了。”   “那……”切原不想就这样放她回去,“对了,你说过要请客的,上次你忘记了就算了,这次你说你记起来了,不能赖帐!”      “……”朝生怎么不记得自己失忆时还这样大方过,“请客?”   “对,我要求不高,快餐店就可以了。”      反正也没多贵,而且她也确实没能完全否定自己没说这种话,而且回去还得对着六道骸……或许跟面前的人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对了,你名字是?”朝生记得幸村的身边是有这样的一个人,可没连名字也记起来。   “……”切原也不想算着自己告诉过这人多少次名字了。      切原气虽气,可也没想着要把朝生吃穷,只点了个汉堡跟一杯饮料,连朝生本人也有点意外。毕竟那样直白地提出来让她请客的人,怎样也跟客气这词没关系。      “看什么看!那、那是因为吃太饱回去晚饭吃不下会被我妈骂,才没有在替你省钱。”朝生还什么都没说,切原便先解释一番,后来也觉得自己这样说等于自爆,冷哼一声便换了个话题,“你有病吗?”   “哈?”   “啊,不、不是的,我意思是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看,以前你说过身体不太好。”切原没能像朝生本人那样轻易地把那个词挂在嘴边来形容她。   朝生托着脑袋,侧着脸,“你问这种事做什么?”   “不……要是不想说便算了,我也不是因为好奇才问的。”切原尴尬地解释,“你先前说了那种话,是个人都会在意啊……或许听了也完全帮不上忙。”      听了这句话后,朝生默默看着切原,看得切原心里发毛,她才轻笑一声接话道:“也对,听说了这种事会想着帮忙也是一般人的想法之一……”   切原觉得朝生有点奇怪,“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朝生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一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听到的话。”   “你自己不是也说这是一般人的想法之一吗?”切原耳根红了点,可也不好再自爆说自己才没有才担心她。   朝生却轻轻摇头,诚实地说:“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正好我身边并没有谁关心过这种事……大概。”      出生后被发现脑里有重大缺陷后,她的父母选择抛弃她,也有别的人认为她也有生存的权利,然后她活到了这个年纪……包括忍足一家人在内,并没有谁想过要治好她,大多尊重她的都希望她能高兴地活到最后一刻,而且这也确实是现代医学没法解决的问题。   十四年前是这样,十四年后的现在也一样。   或许是切原不知情且不聪明,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知道的都不会想着去救她。      “你真笨啊。”朝生说完,未等对面的切原炸毛又补一句,“但谢谢你能这样说。”   切原把骂回去的话吞回肚里,不太适应朝生前后两句的反差态度,“谢什么谢……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到这刻还想着要帮我的,大概也就你一个了。”连她自己也早就放弃了。      或许是朝生的表情过于悲伤,切原认真地担心起来,把身体靠前一些,问道:“喂,真的这样糟糕吗?有去不同的医院检查过吗?国内不行也能去国外试试啊,别这样早放弃。”   “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不算是医生,但对人体算是相当有研究,曾经是业界中的精英。”朝生轻声笑说,“连他们也在我出生没多久放弃了我,你觉得还有机会吗?哈,要是在出生前就检查出来,估计他们也不会让我生下来。”      硬要说的话,朝生会被放弃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智商问题。因为记忆不稳定的原因,朝生比常人晚了很久才开口说话、懂得认字认人,那对精英夫妇没法接受智力比常人还差的小孩。   如果朝生同样活不长,但智商却高于普通人,那么她也可能不会被抛弃。      所以以前朝生一直想的是在研究方面超越他们来报复,哪怕只是其中一项也好,只要能证明她不比他们差就可以。   可是这计划似她乎不够时间执行了。      “再怎样精英也好……也不能他们说了就算啊!而且现在过了这么久……”切原想起来些事,激动地说,“对了,忍足侑士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啊,他们不是很疼你吗?让他们带你去国外好好检查啊,你难道甘心就这样吗?别一副接受了命运的样子啊!”      “你真是好人啊……”朝生平静地笑笑,“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不是活得久就好。而且我可是完全没想过高中毕业后的事呢。”   切原拍桌站起来,“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啊!”说完他尴尬地坐回去,“要是你就这样死了的话,大家……忍足侑士……不。”   “嗯?”   切原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我也会伤心的。……难得我们算是相处得不错。”      朝生呆呆地看着他,在烦恼该给予怎样的反应。   切原也直视着她等候答案。      “……如果我现在说,那些都只是玩笑还来得及吗?”朝生也是真心地感觉到有点困惑,她很不擅长面对别人给予的温柔──真真正正给予她本人,而不是虚构的人格。   切原差点就想翻桌子,强行忍了下来,“哈?这一点都不好笑啊好不好!”      当初幸村出手从熊孩子中保护了她,她就一直喜欢他到现在……不是现在,前一阵子她已经不再喜欢幸村了。   而现在又来个……是叫切原赤也来着?      成长了的朝生未至于因为这样再次误会自己喜欢对方,但也确实会因此动摇。   像切原这样能笔直地传达自己的感情,这种人就像是太阳一样啊。      无比温暖,可是太接近却会受伤。      然而对朝生歌弥来说,这就是一种剧毒。   搞不好会让她到了此时此刻才在脑里浮现出“果然还是不想这样早死”的想法,让她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更痛苦。    ☆、[019] 未知领域·其五      切原自认为自己说了番有点羞耻但非常帅气的话,可是朝生竟然没被他帅到半分,还一脸冷到了的表情说要把这些事都当成玩笑……这才是最大的玩笑啊!他再蠢也不可能上当啊!那明显是嫌弃他烦才这样说的吧。      自说自话地在那边炸毛,朝生看这曾经的后辈竟觉得有几分可爱,怪不得幸村那样疼他。      “先前是我失忆了,现在可没有,所以你再说请客什么的我也不会信。”朝生在切原吃完最后一口的同时站起来,她不只请客还陪着他吃已经很给面子……尽管她并不觉得切原真的是为了这一顿下午茶才让她请客,“嘛,但以后估计还会再忘,所以你别再想着记帐了,责任自己承担。”      就是除非即时解决掉,否则别想着卖给她人情等以后再报答,就是真有这回事她也会当没发生过。      切原在心底暗暗感到惊讶,朝生说得像是他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一样。而她本人也在没几秒后察觉到了,便补充一句说:“虽然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见面。”   “也不一定吧,我都在街上看到你几次了。”最初会真正认识,也是因为在医院偶然被搭话,至今切原回想起来,也不觉得那是件坏事,“而且啊……你现在恢复了不少记忆吧?跟最初在医院时比起是更欠揍了,但我好像不太讨厌。”      即使性格是有点毛病,不算平易近人,但朝生并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差。明明脑里完全没留下印象,可切原一提起以前的约定她便爽快地请客了,单就这点他觉得朝生是个好人。      “切原君,你到底是有多单纯啊?”朝生无奈地笑了,“比起幸村君跟真田君他们,你更愿意相信我吗?”   切原回答得非常干脆,“我只是相信我认识的你。”   这孩子真会说话……朝生于心底一笑,“你没从他们那里听说过我做了什么吗?没的话去听听吧,别以后才说我欺骗你感情。”      在那之后朝生便离开了,本打算顺路一起走的切原也来不及叫停她,在她走出了一段路后再说也好像有点刻意,于是他便只好目送着她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切原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离不开她身上。      这当中或许是有些许好感,但切原觉得自己大概不是喜欢她的,至少现在。   从最初认识时就是重伤后失忆还被亲人抛弃的可怜女生,后来还听说了她身体不好很有可能活不久的事情,再怎样觉得对她有点失礼,也没法抑制内心对她的同情。而且初识时对她的印象就与先前听说回来的不一样,好奇心驱使下他也想亲自了解她,而不是从别人嘴里听说她的事。      可是她却让他去问前辈们有关她的事,他们对她的反感表现得相当明显,就是不会故意往坏里说也肯定听不到任何好话。   但朝生还是让他这样做了。      切原最初觉得,朝生接二连三地忘记了他,肯定是不在乎他的,所以才能轻易地这样说;但他后来又想到,朝生或许是不想很久以后他无意中知道了才去讨厌她。   听说朝生人缘不怎样,而且在听他说话时她也是表现得有点惊讶与无奈,像是没预料到他会这样简单地接受她的存在。   那么……如果后来他再说果然还是反感她,她也会受伤的吧。      第二天上学切原便去找幸村询问朝生的事,也没隐瞒他昨天再次见到她,直接说是朝生让他去问他们的。      “朝生同学这样说了吗?”幸村表情有点复杂。   切原猜不透,只好直说:“对,以前在医院帮了她的忙,便说以后请我吃饭当谢礼,昨天她不记得但还是请客了,后来让我来问幸村部长跟真田副部长她做过什么,别以后才去埋怨她。”      这刻切原能这样率直地说出这件事来,幸村经已放心了些。他一直提醒切原不要与朝生走太近,但又从来没详细地说过理由,以为这没必要说,但现在看来还是说实话对他比较有帮助。      “朝生同学她……一直都有点奇怪。”幸村缓缓地开口,“我跟她是小学同学,那时她常常被其他同学欺负,好几次我在场的时候帮忙了一下,这似乎让她对我抱有好感。”      切原有点不明白幸村为什么要从小学时开始说,但还是默默听着没作声,只点头表示他有在认真听部长说话。      幸村无奈一笑,续道:“后来小学毕业时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我并没认为她有责任,只是感情上一时不能接受,但是真田却非常在意。”幸村别过脸看着切原,“我跟真田有过一位从小认识的好朋友,她本应跟我们一同就读这所学校……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嗯……”这事他们两人都没多说,但切原隐约知道有这一人。      当初切原还没听说过对方的性别,只知道是他们的旧友,他便下意识地以为是男生,还想说那人网球是不是也很厉害,要是加入了网球部是不是变成四巨头,想问那人后来去了哪所学校。   然而他的话被打断了,还不只一次,终于知道这是让他不要说话的意思。   后来他才从同样是第一次听说的柳生那里明白到,幸村他们这样说,恐怕那个人现在经已不存在于世上。      这刻幸村在那位朋友身上用了过去式,意思更是明显。      “那位朋友的家里算是富裕,而且父母都忙着上班,她一直都是一个上下学……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盯上了吧,春假某天她被绑架了。”至今提及此事,幸村的表情依然非常悲伤,“当时碰巧朝生同学就目击到了,然后她选择了沉默。”      切原倒吸了一口气。      “当时我的朋友反抗了一下,那些人很快就暴露了。比起金钱他们更怕被逮捕,情急之下选择了灭口,但还是马上被抓到了。”幸村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于新闻中看到的一个案件,与他完全无关的案件。   不过切原抬头确认了一眼,幸村果然还是那副表情,比哭更难受的表情。      “真田一直觉得,朝生同学既然能躲在暗处观看不被发现,为什么只看什么都不做,为什么不去派出所通知警察。”幸村苦笑,“可是那时朝生同学也只是小学生,也许太过害怕,要是乱动可能连她自己也会有危险……所以虽然当初我也想过要是朝生同学愿意救她的话结果可能不一样,但也没法怪责她不去冒这个风险救人。”      切原不发一言,他好像可以想象到真田为什么那样对她没好感,也明白幸村对她的无奈。不过这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而且听幸村的话,他也没因为这件事讨厌她。      幸村也看出来切原的疑惑,便续道:“至于令我感到无奈的,是中学的事。一年级我跟朝生同学同班,自那时起她便时不时来跟我说话,表现出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诶?”那个朝生歌弥吗?又不是失忆后的她……切原有点难想象。      “朝生同学自小学那时起就忘性相当严重,身边人的名字就没能确实地记住一个,连自己的班级也不记得,严重时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别人叫她也不知道,也因此被同学们欺负。她也试过随身带着笔记记录,但也作用不大,时不时就被同学改写……说得有点远了。”幸村发现远离了重点,便就此停下来。      那时朝生因为自己什么都记不住,于是只能相信别人的话。比如值日生:只要擦掉了黑板上的名字告诉她今天是她的值日,她便会去做,那些同学们用这个方法骗了她半个月。   其他还有许多事情因为不同班幸村不太了解,但他有一次放学后看到朝生用力握着她珍而重之的笔记在哭,想把它丢进垃圾筒但又没能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小学时的事印象太深刻没能忘记,中学后为了不重蹈覆辙,她便一直与大部分人保持距离,不让别人有机可乘。      “中学时不知道为什么,朝生同学认为自己是我那位去世了的朋友,发现这个误会后我清楚地告诉了她,但没多久她又再次重复。那时我感到不太愉快,但也认为朝生同学不是故意的。”幸村稍稍眯起双眼,“后来有一次她说,‘原来那个人不在也不行吗……’,本人也承认了她当时是故意不帮忙的。那时我便没法再忍耐,很不客气地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说先前那段话,切原还能像幸村一样想,那么这里切原再没任何理由为她说话……也不是说话,连在脑里也没法认同她的做法。   真的如她所说,是件很过分的事。      “但这次的事她还是没能记住……我便一直在她接近时采取严肃的态度,日常也尽量不跟她有任何交流。”幸村忽然笑了,“不过朝生同学的记忆似乎很混乱,每次看到我时态度都不同,也不是每一次都把自己当成我的朋友,至今我也不知道哪种才是她的真实性格。”      “可是其他人……不会觉得奇怪吗?”切原首次发问。      “除了我以外,她面对其他人都是一种态度──刻意疏远保持距离。”幸村补充道,“包括真田在内,即使她误以为自己是我的朋友,却不会觉得自己跟真田也认识。”      说到这里,幸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切原自己思考。   向幸村道谢并道歉后,切原转身离开了天台花园。    ☆、[020] 未知领域·其六      当初那样不拘小节地搬进黑曜乐园,实际睡了一晚后朝生才发现那不是一般的正常女学生能居住的环境,半夜醒来后决定第二天马上搬走!绝对要搬走!   半夜的废墟特别阴森,不知道是谁的呼噜声在这室内回响,偶尔还有乌鸦飞进来鸣叫。   那里没窗户能关上风便呼呼地吹进来,大晚上冷得很,想去洗手间也得走很远,而且半夜脚步声特别响。      有些地方月光照不进来,朝生便只能带着手电筒摸黑前进。   手电筒蓦然掉至地上滚了几圈,连同脚步声也消失了。      “你在做什么?”   柿本千种睡的地方最近,被她的脚步声惊醒后就没再睡过,起来看到她站着不动便过去看一下,把手电筒捡起来交到她的手中。      朝生眉头轻皱,紧紧握着手电筒。   “没什么,谢谢了。”   “嗯。”千种也没深究。      因为实力不足,平常朝生都是做好充足准备才行动,这次六道骸也预计她会花上一星期来解决,怎料第二天她一大早便出发了,说是今天有个绝好的机会。      “还有,待会回来后我还是搬回去以前的地方住,看来人真的不能太勉强自己。”朝生向六道骸伸手要东西,“哥,钥匙给我。”   六道骸不给,“你不是有吗?”   “放在忍足家忘带出来了。”其实不是忘带,而是没带。那个房子的钥匙一直放在忍足夫妇那里,她要拿回来也不是不能,只是她不想再跟他们有联系,才会趁着早上谁都不在时离开。      别人说自己忘了还能说两句,朝生搬出这理由六道骸也无话可说。      六道骸一边翻钥匙给她,一边吐槽道:“你怎么不把那个房子的事也忘掉?”   “本来忘了,刚刚记起。”朝生随便敷衍他,“你这里环境太差,本能让我记起来我好像有别的选择可选。那就这样,你要钥匙的话可以去问忍足拿,我相信他会给你的。”      恢复记忆后的朝生果然很让六道骸不爽。   他也没打算忍,三叉戟出动,刺穿她的外套,并说:“死丫头,敢使唤我?”   “啊,这不是外套都破了吗。”朝生嘴里嫌弃着,可明显没有很在意,就是衣服的其中一件两件破了也问题不大,“你可以使唤别人去拿啊,反正你也不会真的光明正大去问他要。”   “别增加我的工作量,小鬼。”六道骸冷笑一声,“也罢,等我去一趟顺便逗逗忍足侑士,他大概很担心你。”   朝生别过脸,“啧。”      在下一波三叉戟攻击来前,朝生把外套脱下丢一边走了。      六道骸也在没多久后出门去找忍足玩,忍足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校内也是非常惊讶。   “你来找歌弥?”说实话,忍足觉得朝生或许会去找六道骸,但不相信朝生是真的去找那人一起生活。   他们大概会一起行动,但两个似是互相嫌弃的人应该不会一起住。   所以这刻忍足看到六道骸,便以为是朝生还没有去找他。      六道骸笑着否认,“不,歌弥在我那里。那死丫头向我要了那房子的钥匙,她那份在你家吧?”   “你也知道钥匙不在我身上。”忍足无奈一笑,稍稍举起双手表示他确实没带在身边,“所以你来学校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歌弥受你照顾了,她有够任性的吧?”六道骸一副亲哥的样子,“为了表达感谢,歌弥挂了我会来通知你一声的。丧礼大概是不会举行的了,但要是你想看她最后一面,我也不介意在处理尸体前让你看来一眼。”      曾经自己对切原说的话没想到这刻会从六道骸口中听到,忍足心情不是一般地复杂。他的话就像是在否定忍足与朝生的关系,但忍足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多大差距。   六道骸会被朝生称作兄长也只是她一时起了玩心,硬要说的话他们可是完全没关系的。   而且从六道骸的话听来,他对歌弥也是相当过分,至少忍足是有点生气了。      不好在这里发作,忍足皱起眉头,“没什么事请回吧,我接下来还要上课。”   “黄昏我会再去拜访,钥匙到时候麻烦你了,忍足侑士。”语毕,正当六道骸打算转身离去,便接到千种的消息。   担心朝生坏事,六道骸让千种跟着她出门了。      一向都不屑于与六道骸混在一起,认为自己始终是该归类到普通人一类,只是间中与他合作一次的朝生,在这次任务中没再再以往一样藏起自己的身影。   她在某人烟稀少的路上伏击,然后就那样站出来,趁着目标惊讶时对着他扣下扳机。   风险之大让六道骸不得不再次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不,是不是又失忆了。      这完全不是什么绝好的机会,搞不好她会被抓……而且不是被日本警方,而是被复仇者。      “这死丫头……”六道骸觉得头有点疼,“你们先回去吧。”      忍足听称呼便知道是与朝生有关,本来经已转身准备回教室的他马上回头问道:“歌弥发生了什么吗?”   “吃错药,疯了。”六道骸揉揉额角,“有个不省心的妹妹真烦恼。那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尽管忍足非常在意,可是六道骸说完就不见了身影,马上消失在雾中……这哪来的雾?   看来真的是有紧急的事。      回去后六道骸看到朝生经已收拾好行李经已准备离开,说教道:“你就这么想人生最后的阶段在监狱里过吗?万一他没死你打算怎办。”   “要是这样的话,”朝生拿起东西站起来,看来只是在等六道骸回来打声招呼再走,“那件事就交给你自己干了。”      她说的是复仇的事。      “慢着,”六道骸阻止离开的她,“你眼睛何时看不见的?”   朝生低头轻声一笑,“谁知道呢?”      语毕,她又再次迈步离开。      这次六道骸没再阻拦她,倒是柿本千种在那之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上前问道:“骸大人,她的眼睛真的……”   “瞎了吧,或许偶尔还能回复视力,但至少刚刚这刻是完全看不见了。”六道骸回头,“怪不得她会这样做。”      朝生这次重见光明大概是半小时后的事,她在电车中摇着到达了目的地。走出车站后她却没马上回家,而是笔直向着学校方向走去。   这时大概是刚下课,还没有太多学生在外面,她熟络地来到了天台。   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网球场……虽然有点远,还能看到幸村亲手种植的花花草草。      抱着不打算见到幸村精市,但要是他出现了也不错的矛盾想法,朝生听到天台大门打开的同时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朝生同学怎会在这里?”   “幸村君不躲着我可以吗?”朝生反问他,后来才回答问题,“如果说我不是等着幸村君出现,大概我自己也没法完全相信。”      幸村觉得这刻的朝生情绪比较安稳,也就走过去了。      “现在想来,以前我真是做了很多对不起幸村君的事,而且接下来我的话或许会让幸村君再次感到不愉快。”朝生别过脸看了幸村一眼,只看到了一片阴影,“那时没能出手帮忙的事我不打算道歉,更不认为她的离世责任在于我,不过后来我一而再再而三在你面前提起她,还是以那样恶劣的方式……这事我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幸村轻声叹气道:“都过去了。”      朝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继续说:“以前喜欢幸村君的事,大概也只是记忆错乱的一种。我或许只是想要像她一样,得到某个人这样对我,而那个人是不是幸村君根本不重要。再者,幸村君不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选择我,那我更也没必要再喜欢你。”   “是么?你能想通就好。”   “接下来我会出国一段时间,希望回来后不会再有机会与幸村君见面。”      朝生在心里补充:或许也不一定能回来。      “再见。”   “再见。”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朝生凭着记忆与直觉转身离开,便听到某人说:“不是说要回去的吗?瞎了就乖乖待屋里别乱跑,别给人添乱。”      听到六道骸的话,幸村感到非常意外,这才以目光追逐朝生,初次认真看她的脸,果然发现她的眼睛没了焦点。   看到六道骸却把手指放唇边,幸村也觉得自己想说的话不太重要,闭上了嘴。      朝生觉得六道骸是因为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才提早出发的。   经历了十数小时的飞行旅程,两人一下飞机便马上往研究所奔去,拿着平面图确认一下双方负责的区域后,便拿着炸弹潜进去了。   考虑到现在的朝生完全没用,六道骸负责了大部分区域,把最重要的地方留给了她。      因此朝生也比六道骸更早离开,找了个绝佳的位置观赏这杰作。      没一会研究所里面传来几阵爆破的声音,从窗户看进去能看到火光与浓雾。这当中,还有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就在入口不远处。   朝生听到后,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想要过去找那孩子。   就当成她是为了按照本来的计划行事吧。      在入口附近找到哭泣的小孩子不难,朝生想要把她带出去,小孩子却说:“也救救爸爸妈妈吧!他们还在里面啊!爸爸妈妈让我在这里等他们的,可是现在还没有出来……姐姐,拜托了!”      小女孩与小时候的朝生有几分相似,却有着她不会有的表情。   尽管小女孩这称呼意思只代表比自己年长些许的女生,但在朝生耳中听着心情非常复杂……要是小女孩知道了真相,大概不会愿意再以这称呼叫她吧。      朝生想了想,“我们先出去吧,回头我再进去找他们。”   语毕,小女孩主动伸手牵着朝生,她轻轻一笑,也选择握住了小女孩的手。      把小女孩带出来后,朝生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走进火海中。   六道骸刚还想着怎么出来没见到她,很快便看到她带着一个小孩出来又马上进去了,便过去问了一下那小孩。   “她怎么了?”六道骸指了一下里面。   小女孩抬起头,一脸天真烂漫,“那姐姐吗?姐姐替我进去找爸爸妈妈了。”      朝生想,要是他们还在里面的话,大概是在她负责安装的区域,那里设置的炸弹要比其他晚上一些引爆,也有诱导他们留下来送命的意思在。   果不其然,朝生穿越了各个地方,终于在那个暂时还安全的房间看到两人的背影。      房间中一女性在机器前忙着复制数据,另一男性则着处理纸质资料,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紧张的还是他们的研究,这让朝生的心理平衡了一点。   看着这场景,朝生先是轻声笑了一会,后来又放声大笑,即使这样也没能唤回两人的注意力。直至朝生忽然感觉身体乏力跪了下去,男性正好要转身拿东西,这才看到朝生的存在。      “……你是谁?”男性马上抱紧了手中资料站到女性背后背对着她,似是要从朝生手中保护自己的妻子。   “嗯?我吗?”朝生就是跪到地上还在笑着,只是没力气再放声大笑,“我的……名字是……朝生……歌弥。”   男性非常惊讶,“什么!……啊,是这样,原来是你做的,是你来报复我们了吧……”   “KAYA……歌弥?”女性也在这时候察觉到了,这是他们早就抛弃掉的孩子。一直都没见面,不知不觉间经已长到这么大了吗?      朝生用上最后的力气从背后拿出武器举起来,漆黑的枪口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   “想死……的话,要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吗?”   “你……”      朝生跪在地上侧着脑袋,像是不理解他们的说话,也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最终她的手臂支持不住先掉下来,身体更是往前倾直接倒在地上,然后再也没有动过半分。   下一秒六道骸出现在门口,过去便直接将朝生拦腰抱起。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妹妹。”六道骸对怀中失去意识的女生说着,意料之内地没得到回应。他在离开前对那对夫妇说:“看来你们是不打算离开了?”      两人也知道这些资料跟数据大概是救不回来多少,他们毕生的心血就这样没了。所以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沉默了。   六道骸续道:“朝生伽夜没事……啊,我说的是年纪小的那位,她被这人救出来了。”言讫,他看了眼自己抱着的朝生歌弥。   “是……吗。”夫妇眼神闪烁,看来是没考虑到她的事。   “还是你们连年纪小的朝生伽夜都置之不顾?”      朝生夫妇没回话。      没想到在年轻姐姐进去后,另一位哥哥也进去帮忙了,小女孩看着那浓烟中走出来一人,他手里抱着一人……然后他身边以及身后再也没别其他人在。   小女孩眼神马上就暗淡了下来。      “你的父母似乎更愿意与他们的研究共赴黄泉。”六道骸只留下这一句,便从小女孩身边经过。      没一会最早逃出来的研究人员看到了朝生伽夜,便把她带走去了某个地方避难,六道骸也按制引爆了最后一个炸弹。   在这里代替朝生动手,大概是六道骸做得最像哥哥的一件事。   虽说他也没有很想当他哥哥。    ☆、[021] 镜花水月·其一      “那么,接下来该怎样做好呢?”   六道骸这样说着,转身回日本后就顺手就把朝生歌弥丢进医院里美其名为疗养,附注:就是先前她追着幸村住进去的那家。他用朝生夫妇的财产替她交了一年住院费后便人间蒸发,再也没再去过这家医院看她,连在不在日本也没人知道。   实际一年的住院费是给多了,六道骸怎算都不觉得她能捱得过半年,剩下的便当是发生了突发事情的治疗费,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某天忍足在路上偶遇六道骸,担心真的是来通知他朝生去世了,忍足没有跟他对上视线。可六道骸只是对他视而不见,这让忍足鼓起勇气回头主动找他。   “歌弥她怎样了?”   六道骸只是拿出一纸张交给他,轻笑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我。”      忍足不会怀疑六道骸是不是特地从他面前经过,这纸张也是特别准备给他的,只要他上前找六道骸搭话就会给他……因为必定是这样没错。   所以要是忍足没选择停下来,六道骸就不会把这线索给他。   忍足接过后马上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的是以前朝生住过的那家医院的地址,只是后面的病房号码不一样。   等他再抬头,六道骸经已不在了。      有时候忍足会想,六道骸是不是玩魔术的。      六道骸人都不见了忍足也没法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对方给他这地址就是让他去看吧。   尽管按照六道骸的想法去做是不怎样愉快,可是忍足也没有其他选择。      忍足一边担心着朝生是不是又受伤了,一边在院内按照指示找那间病房,找到后他看到病房门牌上与纸上相同的病房号底下,那正是她的名字。   他先作深呼吸再敲门,没回应,后来再报上自己的名字还是没回应。   “失礼了。”   说着,他直接打开门进去。      这一刻忍足心态有点回到了暑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一有空闲他便奔往医院探望她,练习结束后都急不及待地想要赶上最后一段探望时间。除了最初朝生眼睛被蒙住所以看不见,后来基本上每次她都会在病床热情地与他挥手打招呼,叫着他的名字说他终于来看他了。   当然,也有忍足一打开病房门便看到朝生在轮椅与病床之间手忙脚乱,一看就知道她又是想偷跑出去玩。      这次朝生脸上没有任何绷带纱布,视野没受阻,可是忍足都进来了她还无动于衷,目光呆滞地往偏向窗户的方向看着……不过她的眼睛没焦点,应该是在思考中。      忍足开着病房门敲了敲,“歌弥?”   正当忍足想着要不要大声点再叫一次,朝生反应慢了很多拍才别过脸看他,还是不发一言。      朝生稍稍侧着脑袋,“……谁?”   “忍足侑士。”忍足解释道,表情却无可避免地有点悲伤,“是六道骸告诉我这里的。”   朝生却只是轻轻摇头,弱弱地说:“不知道……”      这样的朝生是忍足从没见过的,不像最初的开朗活泼,也不像后来的冷漠疏离,说话的声音都轻得很,安静乖巧得让人心疼。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正因为什么都没发生吗。      “歌弥,”忍足这时才发现朝生在别过脸后也没在看自己,“你的眼睛……”   朝生摸上自己的脸,摇摇头,还是那一句不知道。然后她又轻声重复道:“歌弥……这是我的名字吗?”   忍足倒吸了一口气,“……啊,这是属于你的名字,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一个人承受对于忍足来说有点艰苦,不过忍足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事,也不想家人跟他一样看到这样的朝生歌弥。   这时忍足想到了,六道骸是让他在最后去看看她。在那之后是要继续留下来,还是就这样算了,便交给他自己决定。      一旦知道了怎能轻易放手,那可是他的妹妹,也同样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的事。   所以绝对不是像以前朝生所说的一样,他只是被她以前的演技骗到了,他也是真心想要接受她把她当成家人。   这一刻忍足才确实地明白了。      跟朝生关系好的忍足不敢说,怕影响对方心情,最后他抓到了迹部听他说话。      “那个叫六道骸的挺不负责任,就这样把人丢医院里不管。”迹部最先指责六道骸,又说,“有没有带她到更好的医院检查?”   “脑内的缺陷,目前没法动手术,也没别的方法。”忍足苦笑一声,“她的父母是堂兄妹。不过最近联络不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只是不打算理会她。”      迹部眉头深皱,却没在忍足面前说太多他亲戚的坏话。   “在最后好好陪在她身边吧。”   “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忍足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岳人跟她关系不错,至今还会问我有没有跟她联络,我没敢说。”      说到底,朝生会变成这样也是忍足以及他的家人在最初就预料到的事,即使她没有选择离开,也一样会变成这样。   想通了后忍足隐瞒了六道骸的事,只说了朝生现在住院中,他的父母与姐姐也许是看出了他不想多说这方面,也没多问他为什么知道。      朝生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眼睛还能看见,还能跟他们说说话,会记得某一些事。有时候是最近在忍足家生活的事,有时候是小学、甚至幼儿园的事,也有提起过幸村的名字,说他以前替自己对那些欺负她的孩子说教。   至于坏的时候,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更别说记得些什么,甚至在不小心从床上跌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就那样躺在地上,如同植物人一般。      不过忍足觉得他更像是意识飘去了远处,明明眼睛看不见,目光却似是在看着远方,有时候也有一些旁人不理解的小动作。   明明就在他面前,却不在这里。      有一次向日小休看到忍足,去找他时再次无意中提起朝生歌弥这名字,忍足便问道:“岳人,你很想念她吗?”   “才不是这样!”向日以为忍足是误会了他喜欢朝生,马上解释道,“只是以前跟她玩得不错,侑士你以前又很喜欢她,所以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之类的。我还以为朝生搬出你家了后你还会常常找她呢,可是竟然没怎样听你说起过。”      因为说不出口。      “她……生病了,现在住院中。”   “诶?她怎么又住进去了啊。”向日又问道,“去看她了吗?……在很远的医院?”   “不,也不是。”忍足主动提出来,“要是岳人想看她,我也可以带你去。”   向日也没多想,点头道:“好啊……话说侑士你怎么不早说啊,这是最近的事吗?”   忍足摇头表示不是,说:“她情况不太适合见人……见到了也没意思,不过要是岳人想跟她见面的话,这是最后机会了。”      小休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两人好好说话,忍足说完这话便回到自己的教室准备上课,向日正想问他这时什么意思时他已经转身走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向日也没把这话放心上,还以为是她未来要搬走,比如去找她在国外的父母。   忍足只对向日说,朝生是他国外一亲戚的女儿,那么以后再回去也很正常,退学的事也很合理,可能要回到国外升学。      但上一次去意大利,正是朝生首次出国。   朝生夫妇是在日本生下她的,然后就那样留在这里没带走;六道骸也只在自己在日本时找她,拜托她做一点事。   这大概是她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开日本。      忍足挑了其中一天没练习的日子带向日去见她,向日还主动买了点水果过去,认手两手空空去探访总不太好。   ──然后他看到了个会动的玩偶。   这样形容一个人或许有点失礼,但向日看到她的瞬间确实是这样想的,朝生歌弥看着就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空壳一样,这眼神与表情也太空洞。      “看来今天精神不错。”如今忍足的要求非常低,朝生会主动看向他经已算是不错,“我是忍足侑士,他是向日岳人,以前我们都是一个年级的。”   向日拉着忍足小声道:“朝生她怎么了,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忍足说:“没有,本来就是这样的。”   “这样根本不算解释啊。”向日一手拍了一下忍足,又问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自我介绍?她失忆了?你这是第一次来看她吗?……不过没缘没故怎么会失忆啊,电视剧要这样演也会有有个理由啊。”      忍足过去替花瓶换水,开着水龙头说:“歌弥自出生起脑内就有缺陷,早晚都会这样的。”   “可是她先前……”向日绕过去忍足旁边抓住拍档的手臂,中途他走到朝生面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只是看着向日没有反应,“以后不会好了吗?该不会一辈子都是这样吧。”      “我也不知道她以前的事,但恐怕从小就有着不良影响吧,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忘记了一切,现在只是历史重演而已。”忍足现在能这样轻描淡定地说出来,也是因为看到比自己更激动的向日,“以后不会好,一直恶化下去……直至去世。”   向日无力地松开手,“那就是……”      花瓶中的水早已满溢出来,忍足过了很久才注意到并关上水龙头,倒掉大半的水。   “我也不知道她还有多久日子。”    ☆、[022] 镜花水月·其二      常常跑到神奈川那边,忍足终于遇到了立海大的熟人。先前他来探望时也常常看到立海大制服的学生路过,只是没遇上认识的,这下一次过遇到了大半。或许是聚餐之类的,他们一行人十人不到,正是网球部正选全员,有说有笑地在忍足面前走过。      目光对上了,忍足便与最前方的真田及幸村点头打招呼,两人便停下来跟他说了两句,也就五秒钟的事情,然后便跟他们擦身而过了。   本来在队伍中央的切原也看到了忍足,便逐渐放慢脚步,结果落在队伍末端。      切原的直觉发挥作用,认为忍足不只是来附近买东西,便凑了过去。   “你来这里,跟那家伙有关吗?”   “你知道她多少事情?”忍足反问他。      忍足对于切原的存在多少有点不爽,以前因为朝生跟他关系不错就算了,很早之前她就经已忘记了切原的事,他就是告诉了向日也没打算主动告诉切原。   但要是他主动问的话,他也不打算刻意隐瞒。   然而这也要看看切原知道了多少,要是他对朝生的事一无所知,那也没必要让他去见她。      “什么多少事情?”切原回想着,逐一提起朝生对他说过事情,“她爸妈的事?以前跟幸村部长的事?还是……身体不好的事?”   “……”没想到切原意外地知道挺多的,“拿着吧。”      忍足还把当初的地址留着,他学着六道骸的做法把那张纸交给他,也没打算说明。不过他学不会六道骸那招消失的方法,只好在切原对着他的背影喊话时不停下来也不给回应。      旁边也有前辈注意到切原留在后面跟忍足有交流,像仁王就直接把那张纸拿过去看,念道:“金井综合病院住院栋B……”   未等仁王说完切原便抢回来,大喊道:“仁王前辈你做什么!”   丸井听到声音便回头搭话,“诶,这名字好耳熟啊,不就是幸村以前那家吗?”   仁王保持着拿着纸的姿势好一会才放下手,“有谁住院了吗?”   “我哪知道!忍足桑什么都没说就塞给我……”切原看前辈们的眼神明显不相信,又执意道,“这是真的!他只塞这东西给我让我拿着就跑了。”      其实事情很很简单,要说到忍足跟切原两人共同有关系的人物,也就那么一个,切原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他只能主张这次不是他主动的。   自从听了幸村那样的话后,切原说不上跟他们部长有着同一想法,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大咧咧地跟她接触。不管当时朝生当时是受着怎样的影响,她确实以自己的意思去伤害到别人了,还包括后来发生争执的同班同学。   知道了那不是她的完全后天性格使然,更多的是记忆缺失造成的后果,切原也很难再说些什么。      如果他能早点认识朝生歌弥,或许就能稍稍保护她一些了。   要是那时朝生歌弥有好感的对象是他切原赤也的话……      仔细想想,要切原回去小学时期拯救她的人生,他抚心自问未必能做到,也不见得有这个能力。      切原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照着摺痕对摺好放到空空如也的钱包中,注意到他这小动作的前辈们偷偷交换眼神,知道他这是绝对要去上面写着的地址。   在去纸上的地址这事上,切原也是花了点心思,他没在第二天练习结束后马上过去,第三天、第四天……到了下个周末,他才在趁着假期会比日常放学后练习早一点结束,在黄昏前来到了那家病院那间病房门前。   他认为过了一星期前辈们也该放心他,而且选假期也不会晚回家耽误晚饭。      可是在第二天没行动时,幸村早就猜切原会在这天过去。幸村本人是很担心切原的,只是不知道朝生现在情况怎样不好出现,怕刺激到她,于是交给别人负责。      “所以柳生你怎会在?”   “因为幸村君不放心你跟丸井君两人啊。”   “话说回来……我们这跟踪是不是光明正大了些。”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切原数十米身后,连是不是跟踪也很难说。      仁王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信地说:“病房号我早记住了,也不用跟踪,甚至要比赤也先一步过去也可以。”   柳生却在深思,“果然还是带点礼物过去比较好吧。”   丸井马上点头附议,“我觉得我们刚刚经过那家店的小蛋糕就不错,要回头买吗?”   “我们又不是来探病的,你们还想进病房吗?”仁王吐槽得非常认真,“还有文太,买了也不是你吃的。”   “切,我想吃我不会回头自己买吗。”丸井不爽。      聊着聊着三人加快了脚步,他们没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不说比切原早到,但要是等切原离开时才到那就本末倒置了。   正好三人踏进医院时看到切原进电梯,他们便进下一部到地面的。      “朝生,我开门了啊?”象徵性地叩门后切原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便进去了。   后来的三人看着门最后一丝缝隙被关上,就像赶不及进电梯的人一般。      “所以我们在外面等?”   “噗哩,不然呢?”仁王站得靠近一点,“嗯……声音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赤也在说话,内容没能完全听清。”   仁王这样说完,丸井便直接把耳朵贴上去听。   柳生尴尬地说:“丸井君,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吧……”   “有吗?”   “大家都在看这边……”   路过的男女老幼病人职员全都往他们那边投去视线。      丸井也发现了,“……切,这点事明明不要太计较就好了。”   “不,还是会介意的吧。”      切原进病房后幸运地没看到忍足,不过就是忍足在,叩门时他也会有回应才对。他看看床上无言的少女,虽然醒着还坐起来了,就是没在看他,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切原经验多了,正想主动报名字,又觉得太早屈服不好,“怎么了,又不记得本大爷的名字了吗?”   朝生还是无言,也没有看他。   “喂──朝生歌弥,我在说你呢。”   朝生依旧没有变化。      切原有点来气又不死心,进病房时朝生的异样他也有注意到,只是他不想承认,才像平常一样跟她搭话。   既然朝生都完全没反应了,切原更是大胆地背对着她坐到床边。      “朝生。”   切原侧过身,手伸到朝生的脸上,指尖轻轻碰到作试探后便马上抽回手,再来一次就是直接戳下去了,没反应后他又轻轻捏了一下,拿着女孩子的脸当粘土一样玩。      好一会后,朝生慢慢地闭上眼,向着切原的方向再重新睁开。   四目交投时,切原认为朝生的眼中没有他的存在。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看着我。”切原低着头,手用力地攥紧床单,“为什么你不说话!你记得我的名字了吗?不记得的话再像以前一样问我的名字啊!朝生歌弥!”      这是切原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却在在每个阶段性的发展时都像初次听说一样受到冲击,再多的心理准备在面对实际情况时统统没用,跟一无所知地冲进这个病房才发现她变成这样没分别。      最后切原吼的这一声名字外面的三人也听到了,紧接着哪怕她没注意,也不想在她面前掉眼泪的切原便走出房间。拼死忍着眼泪的他纵然没哭着来,却也是红着眼跟他们面对面,三人之间透露出一股相当尴尬的气氛。      “前辈们在这里做什么。”   “不,切原君……”      柳生正想尽量让他不要介意,仁王却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怎么了,摆着这副表情跑出来,在里面看到可怕的东西了?”   丸井也围着他说:“朝生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前辈们的亲切让本来想要装酷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切原泪腺崩溃,本以为决赛那天以后很难再有事情让他这样哭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又再一次感受到这份悲伤与绝望。      “可怕的东西……算是吧。”切原在刚刚那刻好像看到了朝生不在的未来,那种未来还是首次那样鲜明地出现在他脑海中,“她什么都没说。”   柳生猜测道:“朝生同学忘记了切原君吗?”   “要是只是忘记还好,反正每次见面她都会问一次名字,我也早习惯了。”切原低着头,话说出来那刻渐渐哭不出来,只是眼睛还红着,“她就像是完全没发现我在那里一样……仅有一次对上视线也不是在看我。”      切原这话三人并没有听得太懂,丸井过去打开门看一眼后,另外两人也过去看了,这才大约理解切原所说的意思。   “朝生同学是……”柳生不好用言语去表达,“受到了一些刺激所以变成这样?”      切原摇摇头,这大概是必然的结果。    ☆、[023] 镜花水月·其三      其他人一知半解的,对朝生也没多大厌恶,特别是柳生对女孩子比较有包容力的,一直以来都只是对她的作为表示不理解,现在她生病了也没再计较这点事。而且以前在医院时大家那样防着朝生,主要也是在为同院的幸村担心。      丸井跟仁王陪着切原回去,顺便在路上开解安慰他一下,柳生则在护士那边打听。      “那是病人的隐私,我并没有听说到太多,但听他们的语气不像是有适合治疗手法,有的话成功率不会太高。”   幸村听着柳生的报告,想起了先前切原说过,需要帮忙的不是他自己。   他摇摇头,“赤也是一早就从朝生同学那里听说了,所以前阵子练习的效率才会那样差吧。”   柳生也叹气道:“真担心啊……切原君的事。”      切原大可就这样以后再也不跟朝生见面,也不用因为看到那样的她而悲伤,他本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去了也没用。   还是丸井告诉他,说:“要是你现在不去看他,以后不会后悔吗?”   “会。”答案早就在切原的心中。   仁王也拍了一下他的背,或许更像是推他一把,“那就去吧。”      ……等等前辈们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让他有点慌啊?      切原就像是得到家长默认交往的高中生一样,每天练习后在前辈们的眼皮底下往女朋友……不对,是往医院里跑。   唯一颇有微词的也就真田,但连幸村都允许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赤也能够这样关心朋友也是好的,也没必要因为我们对她有意见就不让赤也去看她。”在切原火速出发后,幸村便劝劝一脸黑的真田,手放到他肩上轻拍两下,“况且这也算是非常时期,听说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好。”   真田觉得自己快被劝说成功,可表面还是坚称道:“朝生歌弥是人品有问题,赤也常跟她来往没好处,万一被灌输一些不好的想法……”   “听说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真田的表情就像在说这些他都懂,然后幸村续道,“据柳生所说,她似乎不太能对外界的刺激作出回应,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触碰她都未必会给你反应,似乎是失去了五感当中的一部分。”   真田无话可说。      对上一次幸村在学校天台与朝生见面时,来找她的人就说过她眼睛看不见,恐怕那时候便经已在恶化。没想到短短这么一段日子就变成这样,幸村也不多不少在为她感到忧伤,毕竟算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也同班过数次,座位也靠近过,对她再有负面想法也未曾在心里希望她过得不好。   即使是小学毕业那时的事,幸村想得最多也是为什么那天自己不在,明明差不多每天都在见面,就刚刚好那天没特别约定。   后来朝生的失言,幸村气的也是她对在自己的意思下对逝者的不尊重。   真田同样也是特别怪责自己,当初老是在嘴边挂着一句“要是那时在现场的是我不是她……”。      真田是想要与朝生互换,取代朝生的位置;幸村则是无论朝生在不在,只要他也在就好。      “我们还是考虑以后怎样开解赤也吧。”幸村稍为低头抱着双臂,“现在才刚知道,或许还能勉强一下自己去努力面对,久了的话……会很难过吧。”   “啊。”   “但也比失去了才来后悔好。”      去探望过几次后,切原高兴地发现朝生也不是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会跟他说说话的日子也有,能看到他的时候也有。每当朝生带着暧昧又零碎的记忆片段跟他聊天,他总要在最初先介绍一下自己;就是朝生不说话的日子,他也习惯了先说一下自己名字。   不过不论朝生开不开口,基本上也是他在说她在听。      “哟,朝生,今天感觉怎样?”切原进来后一边说一边反手关上门,“我叫切原赤也,是你以前学校的后辈,最近差不多隔天就来看你一次……嘛,也就待个十至十五分钟。”   “切……原?”朝生今天看不见,但听得到切原的声音。   “没错,今天也是练习完来的。啊,练习说的是网球练习,我跟你说,今天真田副部长他……”      每天切原都是来医院跟朝生聊聊学校的事情,聊聊网球部的事,也会说一下自己的家人,最近玩的游戏看的漫画等等,偶尔也会把漫画带给她看。   最初切原都是提起了才说第二天也带来借给她看看,现在都是看到有趣的,便在看完后放到书包中等第二天过去时拿着实物介绍。刚开始时他选的漫画、杂志、小说等等都是自己看完喜欢的,慢慢地他也从同班同学或是姐姐那里听到一下女孩子会喜欢的,问她们借或是从外面的地方找回来,偶尔也会自掏腰包买一本。   反正看完她也不会记得,放在病房里无聊时她能翻一翻。      “……所以说,前辈有时候真过分啊。”语毕,切原看了眼时间,“那我今天先回去了,如无意外后天会再来的。”   朝生呆呆地点头,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回家后家里刚好摆好碗筷正准备吃饭,切原也就在沙发放下东西,去洗了手就坐到饭桌上了,也没先去换衣服。      “赤也,你去把校服换了再下来吧,也不差这几分钟,免得衬衣沾到酱汁之类的,不然洗的时候可麻烦了。”切原妈妈看着他一回家就这样风风火火,便说了他句。   切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应了声便跑上楼去。      切原的妈妈跟姐姐就这情况互看了眼,问切原爸爸,“呐,最近赤也是常常都这样晚回来是不是有点奇怪?问他是不是网球练习加时了他又说不是,而且一般再晚也不会待到晚饭开始时才回来啊,学校也该关门了吧。”   爸爸不拘小节地说:“怕什么,又不是女孩子晚了会担心,而且他平常不也在晚饭前五分钟赶回来吗?也就今天碰巧晚了一点,他是有这个意识的……”替儿子说话的爸爸被两母女瞪视,他马上从善如流地改口,“不过去了哪里还是该告诉家人的,这点待会要好好问他。”   两母女严肃地点头。      切原下楼看到三张严肃的脸,也有点不好意思,“抱歉,让你们等我了。那……”   正当他合上双手正准备开动,却听到妈妈问:“赤也,今天也很晚呢,去了哪里吗?”   “也没什么……练习晚了一点,在学校收拾晚了一点,回来时又绕了点路……下次我会在晚饭前回来的。”说着,切原便开始吃了。   爸爸也跟着说吃饭吧,然后大家便拿起碗筷。   “你哪有这么多路绕啊你,差不多一星期三四天隔天就绕一次路?都在学校待久了?这样有规律说只是碰巧我才不信。”姐姐说完,又找妈妈徵求同意,“对吧?妈妈。”   爸爸轻咳一声,“嘛,你妈跟你姐也是在担心你误入歧途,要是没做什么虚心事就照实说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一些。”      切原一直在不停往嘴里送着饭,只露着一双眼睛看看他们,这次把嘴里的都吃完后,他才暂时把碗筷放下。   “我并不是跟谁出去玩了,也不是去混游戏机中心……”   姐姐却说:“那你倒是说去哪里了啊?”   爸爸替姐姐夹菜,“吃点菜,吃点肉。”然后又对切原说,“儿子啊,你慢慢说吧。”      切原的父母都看出来儿子的表情有点不妥,都没催着他说,他亲姐比较口直心快,也没注意看他的样子,听他说了几句都没说到重点便不耐烦了。后来听到父亲忽然这有耐心语气这样温柔,切原姐姐有种不适应,抬头看了眼弟弟,他的表情确实是有点悲伤。      切原本来是不太想多说的,可是看到家人这样关心他,感动得有点想哭。   “我只是……去医院探望一个前辈。”      “啊啦,幸村君又生病了吗?”说着切原妈妈自觉不对,即使是以前的时候,切原也没这样频繁去探望过。   切原解释道:“不,那不是网球部的前辈……而且她暑假时就转校了。”   姐姐略尴尬,“可是这样频繁去不会打扰到你前辈跟她的家人吗?”      “前辈她……朝生她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以前她打扰的远房亲戚正好是别校的网球部成员,我也认识他,是他告诉我她住院了的。”切原轻轻闭上眼,睁开后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握成拳头,“但她也在前一段日子离开了那个亲戚家,去了投靠谁我也不知道,入院的事是她一个熟人办的,对方交了一年住院费用便消失了。”   “那熟人像后来告诉我一样,把她入院的事告诉了那位亲戚。”他抬起头,续道,“现在也就我跟她表哥会去看她。”      妈妈叹气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姐姐点头附和,什么都说不出。   只有爸爸注意到重点,“你这前辈的病是一年后就能好吗?一年后的医药费她打算怎办?”      “她大概什么都没在想吧。”正当切原爸爸想说点什么,切原便续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我隔天就去找她一次,下一次再见面还是一样不认识我。她每次都是呆呆地坐着,看不见我、听不到我说话,意识都不知道跑去哪了……她老早就跟我说过她活不了多久,她表哥也说过大概因为一年后她经已不在,那人才会只付一年费用,而且能不能没事过完今年也难说。”      “所以,再过一会就好……”切原拜托他的家人让他继续去,“再过一段时间,我也没了去医院看她的必要。”    ☆、[024] 镜花水月·其四      “你是哪位?……忍足君?还是切原君?”   进病房后,切原听到朝生主动跟他说话意外得很。虽然她的声音很虚,眼睛也像是没完全睁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相比以前来说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不过这也不是朝生在这次进院后第一次开口,但却是难得地意识清晰。   切原嘴角没忍住上扬,嘴上却说:“切原。你以前叫他都叫名字的,要是被他听到你叫他忍足,肯定伤心死。”   “护士小姐只告诉了我你们的姓氏。”而且护士也不会知道她平常对他们的称呼吧,因为连本人都不知道。   切原把东西放下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不经意回应道:“诶,是吗。那她没告诉你我们的特征之类的?”   “有,”朝生把手往声音方向伸去,抓到一团空气,因为切原反应极快地避开了她的手,“可是我又看不見。”      切原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动作。   他抓了抓脸,尴尬地说:“你怎么又看不见了……一点都不吗?这里多少只手指?”他把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   朝生嘴角抽了抽,“我连你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别说手指……”   “那倒是……”切原收回手,“今天风不大,要出去一下吗?”   她小声地吐槽道:“其实在哪我都觉得没分别啊……”   切原炸毛了,“空气不一样!你懂不懂?”   “不……”      朝生觉得这人好像心情不错,听语气就知道,最终也顺着他的意被他推出去“散步”。   数分钟后,朝生认错了。      “我错了,还是不一样的。”   “对吧?出来呼吸一下新……”   “这里比较吵。”      周遭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确实是有点吵,可这也不是种乐趣吗?躲在病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是想闷死吧。   切原心想,这家伙以前住院不都是自己吵着要出去的吗?   看在朝生是病人的份上,切原忍了又忍,忍完再忍,决定原谅她。      “味道不错,这附近种了植物?”   “好像是吧,不过不太清楚是什么。”切原本想说幸村部长会比较清楚,可还是忍住没说,“推近一点?”   “好啊。”      今天.朝生的状况非常好,切原也没忍住待久了一点,还好是假期,时间比较多。   然而这种情况带来的不只好的影响,还有坏的影响。      “说起来,我好像要给谁送花来着……为什么……送给谁……”      原本身体状况跟情绪都很稳定的朝生,却在下一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转身抓住切原的手焦急地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幸村君。幸村君的手术!我来是为了在手术前祝福他的!即使他不想见到我也好,我也想在手术前把他喜欢的花带到他身边,不快点就来不及……啊!”      朝生激动得想要独自站起来,马上就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切原隔着轮椅来不及阻止她跌到,这刻马上蹲下把在地上爬行的她扶起。      “朝生!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是来找幸村部长的!而且部长他没事,手术早就结束了,也退院回去继续上课了。”   朝生甩开切原的手,“你骗人!我知道啊,大家都讨厌我,不想让我跟幸村君见面……我知道的啊,我一早就知道了的啊……可是幸村君生病住院这样的大事我也会忘记……为什么啊?”   切原焦急地想要把她扶起来,“朝生你醒醒!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不是现在啊!”   “只有幸村君的手术我不想就这样忘掉……至少要做点什么……拜托你了啊,让我看他一眼吧,我不会跟他说话的,把花送过去就好……拜、托……”      话还没说完,朝生便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切原马上把她搬回轮椅上,在把她推回房间的同时叫上了附近的护士帮忙通知医生。      朝生没有大碍,只是记忆混乱,病情稳定地进行中。      在那之后,不论是怎样的时候,朝生总有办法突然把这事情记起来。包括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甚至是没有触觉以及痛感的时候,她都能在瞬间激动起来。即使所谓的目的地根本不存在,而本人脑内也没有目的地,她也要从自己身处的地方离开。      有次因为没有任何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被拦截,拼命挣扎,身边的人都因为她受了各种小伤。就在现场情况混乱,正好没人控制住她的一刻,她往前冲跌倒,整个撞上柜子的边角马上出血,把自己摔成脑震荡,整个脑门瘀青了一大块,还肿了起来。      这简直是怕自己死得太迟。   后来带着镇定剂来的护士与医生无奈地看着这案发现场。      本来刻意地错开时间,忍足却特地来跟切原认为,两人也认为让幸村来一趟比较好。      “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他,不过希望他能来告诉歌弥一声他没事。”忍足揉揉自己手臂,那里也负伤了。当天正是他来看朝生的日子,也是他负责阻止她的,另外还有一名护士,不过他受的伤对比她的自残简直不值一提,“要是你不好开口,那就我去找他吧。”   “不,我去试试拜托幸村部长吧。”切原摇摇头,始终还是他来说方便一点,“只是来一下跟她说句话,部长说不定会愿意答应下来。”      忍足点点头,把事情交给他办。      切原没有回避真田,选了他也在的时候找幸村说这事。   “所以,幸村部长能去医院见她一面吗?只要告诉她部长现在已经没事,手术顺利结束,部长也出院健康地生活着,说不定她就能安心下来不再乱想。”切原弯着腰,把头弯得很低,“我知道这样说非常任性自私,但我……”   “赤也,把头抬起来吧,我没说什么……”幸村笑笑,补充道,“真田也没说。”      抬起头,切原看到他们副部长只是默默看着他,没像以直骂他一顿或是直接来一拳。      幸村解释道:“最近感觉赤也比起以前好像成熟了一点呢,比以前要稳重一点,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拜托的事非常过分。”不过他不希望后辈因为这种事而成熟就是了。      后来幸村看向真田,真田最初没说话,好一会才说:“幸村,我跟你一起去。”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切原与两位前辈一起去医院。在病房门前,切原让两人先等等,他先进去看看样子,再看看怎样找个机会让幸村进去。   “诶?……喂!”      幸村看着切原打开门后马上冲进去,门被他推开后又悄然掩上。      “你怎么跑下床了,抱着花瓶是想去哪里?快躺回去,你是还没摔够吧。”切原说着,手放在朝生肩上想扶着她回去。   朝生紧紧抱着花瓶,睁着眼四处张望,“谁?”   切原略嫌烦躁,解释道:“切原赤也啦!你以前的后辈。别多废话,快走。”   然而朝生却把手中的花瓶抱得更紧,把头埋得更低,表情非常不安与害怕。   “啧,今天连耳朵也听不见吗……”这样幸村来了也没用吧,切原叹气,即使朝生听不见他还是习惯性地跟她说话,“先放开这个,碎掉了会弄伤自己的啊。”      朝生感觉到有人在跟她抢东西,她便放弃了花瓶,只取走了当中的花。没想到她松手松得这样干脆,切原连忙拿好花瓶放好。   转眼间,朝生经已摸着墙壁要走出病房。      “喂!朝……切。”切原习惯性地想要叫住她,可她怎会听得到。      “朝生同学?”   走出病房后,朝生与幸村面对面,从他身边经过。   可惜朝生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她也未必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必定要这样做。      切原追出来后马上按住她,“喂,你别乱跑啊。”她自然是拼命挣扎,切原便拜托真田,“真田副部长,能帮忙叫人来吗?”   “好。”真田也没在这情况犹豫。      幸村便帮忙跟切原一起带她回房间,顺便问切原,“朝生同学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刚进去看到她抱着花瓶不知道想去哪里。”切原在左幸村在右,很好地控制住挣扎的朝生,这种时候就不该因为怕用力会弄伤她而控制力度,不然让她跑了后果更严重,“她脑袋上的绷带就是上次摔的,让她乱跑太危险了。……再这样下去,或许真的要把她绑着关起来,我跟忍足桑都不希望这样。”      幸村稍稍眯着眼,表情略显悲伤,他看着旁边的女生,却不知道是在问谁,“朝生同学,真的听不见也看不见吗?”   切原点头,“对,看不见也听不见,但还是想要出去,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真田报了朝生的名字后,不用他再多说半句,护士便知道是什么事,找医生带着镇定剂过去了。    ☆、[025] 镜花水月·其五      用了镇静剂没多久,朝生便睡着了,在这之前则是由切原与两名医生护士在旁控制住。幸村看到这样的切原,心里想着他还真是完全适应了照顾病人的工作,完全成了家属一般的存在,完全不像是时常闯祸犯事,总是被他们训斥的难搞后辈。   不过最近的切原也确实没怎样闯祸做错事,犯了事后的态度也不错,也没怎样反驳。      “唉。”幸村看了眼真田,对着他轻叹。      切原像是这刻才记起前辈们来,回头道:“幸村部长?……啊,对不起,今天可能……让你们白走一趟了。”   本应是幸村开的口,这刻却是真田先问:“她平常都是这样?”   切原也有点意外,真田竟然会在意她,但还是马上回答道:“嘛,算是吧。不过今天算是比较差的日子,要是状况好的时候也能正常地沟通的……不过比较难得就是了。最常见的情况是她安静的待着,或许听不见或许看不见,这边跟她说话比手势她会知道,可未必完全理解。”   “你还真能坚持每天都来。”真田把手搭到他肩上,“可别中途放弃。”      这就像是被肯定了一般,切原高兴地用力点头,“是的,真田副部长!”然后他又扭头对旁边的幸村说,“我们怎样对朝生说她都没听懂的样子,所以大概要是部长亲自说的话……”   切原似是还有话想说,不过停顿了一会后,幸村便没再等下文,“她刚刚拿着的是?”   “那些花,我猜她是想拿去给部长的。”切原看了眼花瓶,因为刚刚朝生挣扎时花瓣全掉了没法回收,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她说想在手术前送花给部长,不过那时我们都不想让她跟部长见面,对她保密了,而她的记忆又那样不稳定,连自己也时不时忘了这事情……她大概是一直记着这件没能做到的事。”      切原虽不想承认,但朝生或许是真的很喜欢幸村。不然也不会忘记别的任何事,只对这事执念这么深。   以前的朝生即使失去记忆也保留着理智,而现在的她连这点都失去了,全凭内心感觉行事,这更能反映她的真实想法。      那时她对幸村说那份感情也只是记忆的错乱之一,可实际抛开了这一切,她还是会选择他。      “部长、副部长,今天你们先回去吧。”切原看了看床上的人,背对着他们说,“我再留下来一会看看情况。”      未等他们答应说好,朝生便睁开了眼睛。      “啊,朝生。”      朝生没理会切原,躺在床上只有眼球转动──然后她看到了床尾的幸村。   病房内一时无人说话,就只有朝生与幸村两人在对望。      “……手术结束了,很成功,我是来通知朝生同学一声的。”   朝生没回话,只是嘴角上扬了一点,又再次闭上眼。      “她……好像是听懂了?”那样难搞的朝生竟然这样轻易地被摆平,切原心里苦,“幸村部长,谢谢你。”   幸村心血来潮地问道:“以后我还能偶尔来看看她吗?”   “诶?”切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或是误解了意思,“这样朝生也会高兴的吧……但是,可以吗?”   “赤也一个人我不放心呢。”幸村笑笑道。      自此以后,幸村也以一星期一至两次的频率来医院,一般都是周末与切原一起去看她;去了没几次后,却演变成切原与幸村分开去医院,幸村一来了切原便撤退了,似是不想打扰他们似的。      朝生的意识慢慢好起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常常跟来探望她的三人聊天,只是自那天以后视力再也没恢复过,不过这也无碍他们之间的交流。平常是直接对话,耳朵不灵光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她手心写字,虽然效率慢了点,但也是一个代替听力的办法。      很快朝生就跟来看她的幸村熟络起来,即使他从来都不说自己是谁也好。      “又来了呢!”听见病房门被打开,朝生高兴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幸村轻声一笑,“还是你这话对谁都这样说?”   朝生摇摇头,“才不是,我是听脚步声猜的。”   “今天你的朋友有没有来?”幸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没有,可能在忙吧。”朝生轻笑着说,“不过有你来看我就好……所以啊,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吗?”   幸村笑说:“名字并不重要。”      既然他这样说,朝生也没再追问他。      某天,幸村如常来到医院,却看到朝生在病房门前被几人围住,除了医护人员还有切原。   “……部长。”切原没敢在朝生面前提起这名字。      果然是凭脚步声就能认人,幸村还没说话,朝生便从数人的包围网中逃出来,碰碰撞撞地走到幸村面前,说:“呐,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我?大家都说是我有问题,是我疯了吗?我只是失忆但没疯啊,现在我只是记起来了而已!”      朝生手中拿着大概又是从花瓶里拿来的花,而其他人都看着幸村,似乎想让他做点什么,只有切原别过脸不去看他们。      “朝生小姐,没事的,我相信你。”幸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慰道,“但是你眼睛看不见乱跑很危险的。要是不介意的话,告诉我,让我来帮忙吧。”   “可以吗?”她把手中的花递出去,“那么……我想把这个给一个人,他生病了要做手术。”   幸村接过后说:“我替你转交吧。”   “谢谢……”顿了顿,她又问道,“你觉得我是疯了吗?”      幸村只是轻笑一声,重复道:“刚说过的,我相信你,朝生小姐。”   “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你也会相信吗?”她低着头,摇摇头苦笑道,“虽然我完全想不起那人是谁,但你跟那人或许有点像……这只是我的感觉。”   “是吗。”   “要是找不到那个人的话,你代那人收起来吧。”   “好。”      在那之后朝生乖乖地被医护人员带回病房,切原别扭地站在幸村面前,憋出了一句,“朝生这人真麻烦,都说了手术完了,可她非要亲自送花。”   幸村看了眼病房后才别过脸回应道:“她其实也知道已经晚了吧。”   “诶?”   把花交到切原手中,幸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便回去了。      再下次见面时,朝生说谢谢那天幸村愿意收她的花,那是她一个心结。      “你还记得这件事吗?”幸村有点意外,她能大约记得来探望她的几人已经很难得。   “我不想忘记。”她吐了一下舌头,小声地偷偷告诉幸村,“所以最近我都没怎样睡,怕睡醒了就会全忘掉。”   幸村严肃地说:“这样不好。”   “怕什么。呐,我想出去一下,你能带我出去吗?附近绕个圈就好。”朝生笑笑道,“回来后我会好好睡觉的,好吧?”      幸村也说不过一个病人,便任由她了,其他人也是这样,在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回应她的要求。比起任由她乱冲乱撞还得拉住她,幸村借了轮椅推着她出去逛,虽然不是用自己的腿逛,可她也似乎很满足。      绕了一会后,朝生说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指的是幸村,她倒是一直坐着。      “我能坐过去你那边吗?”朝生问幸村,她坐在轮椅上,幸村坐在长椅,虽然也就在旁边,可她总觉得距离很远。   幸村马上说:“等等,你别动,我扶你过来。”      两人并肩而坐后,朝生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我大概再也没法记起那个人了。很奇怪吧?明明很重要却忘记了。”   “……也不算是忘记。”幸村心情有点复杂。对于现在的朝生,他完全没对她感觉厌烦,觉得要是从最初起她就是这样,两人大概能成为不错的朋友……不过前提是,她不喜欢他;至少现在,她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回忆中的谁,“至少你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这就足够了。”      “我觉得我跟那个人好像是同班同学,也好像是青梅竹马……可是再细节的事就没法想起来了。我感觉我们之间关系好像很好,每天都见面,时常待在一起;同时又好像非常差,即使偶然碰到也不会打招呼,我被他讨厌着。我的脑内似乎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不,那只是一点点印象,而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朝生苦笑道,还有点想哭,“或许我真的是疯了吧,那人只是我想象出来的虚构人物,实际并不存在,所以大家才会那样说……”      对此,幸村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回答她。   “那个人是存在的,只有这点我能够肯定告诉你。”      朝生高兴地、满足地笑了,就像幸村所说的就一定是事实一般。因为就像那时幸村决定相信她的话一样,她也相信着幸村。      “那,要是真的话,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他的青梅呢?”说着朝生打了个呵欠,可能是风吹得太舒服,阳光太温暖,她开始有点犯困了。   “不过都没关系了。”朝生强忍睡意,坚持要继续说下去,未等幸村回应便自己续道,“但是我觉得啊,就是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也好,至少现在有你陪着我听我说话……也就足够了。”   被困意打败,朝生的眼睛开始睁不开,声音也在逐渐变小,连说话也变得艰难。   “谢谢你,出现过在我的人生当中……”      语毕,她脸带笑意,索性靠到幸村的肩膀上,安稳地睡着了,就如同她先前说好的一样。      幸村这时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是的,很喜欢,非常喜欢。”   “晚安,朝生同学;还有,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灵感来源歌曲: 试听: ジェシカ/潔西卡 作詞:くるりんご 作曲:くるりんご 編曲:くるりんご 唄:初音ミク Arrange:Last Note. 歌い手:りょーくん 空になってたんだ、缶珈琲 经已空了的,罐装咖啡 点滴連れて棟を徘徊 带着点滴在栋内徘徊 手をたたき子どもは僕を指さして笑い 拍手的小孩指着我在笑 女の人は、「見ちゃダメよ」って言ってた 女人则说了「不准看哦」 よく晴れた錦秋の候 难得晴朗的锦秋时分 白い壁にて孤立無援 于白墙边上孤立无援 ふと目をやると、少女はガーベラ腕に抱えてさ 不经意投去目光,少女手中抱着非洲菊 無意識に僕は花瓶を、と逆さまに床に落ちた 于是我无意识地将花瓶上下倒转,掉到地上去了 あー、ジェシカジェシカまさに、ガバナンス 啊,潔西卡潔西卡 那就宛如统治 歯が立たぬ診断書破り捨て消火器引きずって歩くの、僕は 将难以应付的诊断书撕破丢掉,拖着灭火器走的我 狂っちゃいないよ 可没有疯哦 ジェシカジェシカお家に帰ろ 潔西卡潔西卡,回家吧 おっと、最終便なら間に合うかな 啊,尾班车的话来得及吧 世界恐慌、頭痛·めまいは続く 世界恐慌、头痛·暈眩仍在继续 借りっ放しだった代本板 一直借着没还的替书板 点滴針の跡、左腕 点滴针的痕迹,左手 色鮮やかな背表紙を指でなぞる、 以指尖扫过颜色鲜艳的书脊 なぞりながら首かしげて学生は去った 一边扫着一边歪着脖子,学生离开了 よく晴れた新緑の候 难得晴朗的新绿时分 伝記コーナーで孤軍奮闘 在传记专区孤军奋斗 ふと目をやると、君は重そうに図鑑抱えてさ 不经意投去目光,你抱着看上去很重的图鉴 脚立に乗った僕はぐらりんり、バランスを崩した 于是站在梯子上的我晃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さー、ジェシカジェシカ御覧、流れ星 来,潔西卡潔西卡快看,是流星 人混みに出られず図書館の、椅子の下ガタガタ震える僕は 无法从人群中离开,于图书馆的椅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我 気違いじゃないよ 可不是疯了哦 ジェシカジェシカきらり、北極点 潔西卡潔西卡 闪亮的北极点 で、最終便まだ間に合うかな  那,还能赶上尾班车的吧 世界恐慌、不眠·耳鳴り止まぬ 世界恐慌、失眠·耳呜仍不停歇 そう、わかってんだ、まともじゃないのは僕なんだ 对,我是知道的,失常的是我 既に治療法効かないんだ、元に戻れるのかな? 治疗方法经已没效,还能回复原状吗? 包帯解いて、僕に残ったのが、 即使解开绷带,留下来给我的 気持ち悪い傷跡だけだったとしても、 就只有恶心的伤痕 君は笑ってくれる? 你也会为我而笑吗? あー、ジェシカジェシカ患者なんだから 啊,潔西卡潔西卡 我可是病患啊 も少し丁寧に扱って君が誰か思い出せそうなんだ 再细心点对待好像就能记起你是谁了 僕を笑ってよ 取笑我啊 とろんとした瞳で見つめないで 不要用这种迷离的眼神看着我 3,4,5で魔法にかけられた 3、4、5后被施下魔法 世界恐慌、君の名前で終止符 世界恐慌,以你的名字作休止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